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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啊!先生,『有耳朵,卻不聽』的人在任何時代都會有的。這條通道不僅存在著,我還使用過好幾次。如果沒有它,我今天就恐怕不會到紅海這條死胡同裡冒險了。」

  「如果問您怎麼發現這條通道,是否太唐突了?」

  「先生,」船長回答說,「在彼此不分離的人之間,是不會有秘密的。」

  我沒理會這句話話中有話,而是等著船長的描述。

  「教授先生,」他對我說,「那是一個博物學家的簡單推理驅使我去發現這條唯我獨知的通道的。我曾經注意過,在紅海和地中海裡,存在著一定數量完全同類的魚類,像蛇魚、車魚、紀魚、絞車魚、簇魚、飛魚。肯定了這一事實後,我思忖著,這兩海之間是否存在著相通之處。如果確有通路,受兩個海水位不同的影響,地下海的海流必定是從紅海流入地中海。於是我在蘇伊士地區捕捉了大量的魚。在魚尾巴上都套了一個銅圈,然後再把它們放歸大海。幾個月後,在敘利亞海岸邊,我找到了我那些帶銅圈的魚中的幾條。所以,兩海之間有通路的猜想得到了證實。我就和鸚鵡螺號船開始尋找這條通道,終於,我發現了它,並冒險通過了它。不久,教授先生,您也將會通過我的阿拉伯隧道的。」

  §第五章 阿拉伯海底隧道

  當天,我就向康塞爾和尼德·蘭彙報了部分談話內容,他們立即就產生了興趣。當我告知他們,兩天后,我們就會在地中海裡時,康塞爾拍起手來,而加拿大人則聳聳肩膀。

  「一條海底隧道!」他喊道,「兩海之間的通道!誰聽說過?」

  「尼德朋友,」康塞爾說,「您聽說過鸚鵡螺號嗎?沒有!可它確實存在著。那麼,就不要輕易地聳肩膀,不要藉口您沒聽說過,就否認那些存在著的事實。」

  「我們走著瞧吧!」尼德·蘭搖搖頭反詰說,「總之,我還巴不得相信他的通道,相信這位船長呢,願上帝真地把我們帶回地中海。」

  當天晚上,鸚鵡螺號在北緯21.3度的海面上,向阿拉伯海岸靠近。我望見了吉達港——埃及、敘利亞、土耳其和印度之間的重要商埠。我相當清晰地辨認出這座城的建築物,以及泊在長堤邊的船隻和那些由於吃水度深而不得不停泊在錨地的船隻。夕陽低懸在地平在線,餘暉斜照著城裡白色的房舍,反射得亮晃晃的。城外,幾間木板房或蘆葦屋,說明了這個地區住的是貝都因人。

  一會兒,吉達港消失在夜幕中,鸚鵡螺號船潛入了閃著微微磷光的水中。

  第二天,有好幾艘船迎面開來,鸚鵡螺號又潛入水下航行,但到了中午測定方位時,海上渺然無人,於是鸚鵡螺號又上浮到露出了浮標線。

  此時,我坐在平臺上,尼德和康塞爾陪著我。東海岸看上去好像是一大團在濕霧中時隱時現的東西。

  我們倚著船舷,東拉西扯地談起來。這時,尼德·蘭用手指指著海上的一點,對我說:「教授先生,您看到那邊的東西嗎?」

  「沒有,尼德,」我回答,「您知道,我的眼睛沒您好。」

  「仔細看看,」尼德又說,「那邊,右舷前面,在探照燈的差不多同一高度上!您沒看到似乎有一團東西在蠕動嗎?」

  「真的,」我仔細看了之後說,「我看到了水面上好像有一個灰黑色的長物體。」

  「另一艘鸚鵡螺號船?」康塞爾說。

  「不,」加拿大人回答,「要不就是我搞錯了,要不那就是某只海底動物。」

  「在紅海裡有鯨嗎?」康塞爾問。

  「有,小夥子,」我回答,「人們能偶爾見到。」

  「那根本不是鯨,」尼德·蘭目不轉睛地盯著那東西,說,「鯨和我是老相識,他們的樣子我是不會搞錯的。」

  「等一等,」康塞爾說,「鸚鵡螺號朝著它開去呢,一會兒我們就知道那究竟是什麼了。」

  確實,那灰黑色的物體距離我們僅一海浬之遙。看上去就像是擱在深海裡的大塊巨礁。那是什麼呢?我還說不上來。

  「啊!它走動了!它潛水了!」尼德·蘭叫起來。「見鬼!那會是什麼動物呢?它沒有長鬚鯨和抹香鯨那樣分叉的尾巴,而它的鰭看上去就像是被截去一段的四肢。」

  「那是……」我說。

  「瞧,」加拿大人又說,「它把肚皮翻過來了,乳房朝空中挺起來了。」

  「那是一條美人魚,」康塞爾叫道,「一條真正的美人魚,這樣說先生不反對吧。」

  美人魚這個名字使我茅塞頓開。我知道這動物是屬￿一目海底生物,神話中半人半魚的海怪。

  「不,」我對康塞爾說,「不是美人魚,而是一種奇怪的動物,目前在紅海裡僅有幾隻。那是一種海豬【即儒艮。】。」

  「人魚目,魚形類,單官哺乳亞綱,哺乳綱,脊椎動物支。」康塞爾回答。

  康塞爾都說出來了,我就無需再說了。

  尼德·蘭卻一直盯著那只動物。自從一看到它,他眼裡便閃著貪欲的光芒。他的手似乎隨時準備投出魚叉。他好像在等待時機一到,便跳到海中攻擊它的要害。

  「哦!先生,」他用激動得發抖的聲音對我說,「我還從沒殺過這種東西。」

  魚叉手的全部心思都包含在這句話中。

  這時,尼摩船長出現在平臺上。他看到了海豬,明白了加拿大人的態度,便直截了當地對他說:「蘭師傅,您一旦拿著魚叉,就會手癢嗎?」

  「確實像您說的這樣,先生。」

  「某一天您從操打魚舊業,把這只鯨類動物加到您打過的鯨魚清單上,您是不會不樂意吧?」

  「絕不會不樂意。」

  「那好!您可以試一試。」

  「謝謝,先生。」尼德·蘭回答說,眼睛都發紅了。

  「只是,」船長又說,「我建議您最好抓到這只動物,這對您有好處。」

  「抓海豬有危險嗎?」儘管加拿大人聳聳肩膀,我還是問。

  「是的,有時候會有危險,」船長回答說,「這種動物會調過頭來反攻,把捕捉它的漁船掀翻。但對於蘭師傅來說,他眼捷手快,是不用怕有這種危險的。我叮囑他別放過這條海豬,是因為人們把它視為一道美味獵物,我知道蘭師傅是不會討厭有大塊的好肉的。」

  「啊!」加拿大人說,「那畜生是好吃的珍品嗎?」

  「是的,蘭師傅。它的肉是真正的好肉,非常值得稱道。馬來西亞人把它用於王孫公子們的餐桌上。所以人們對待這種好吃的動物就像對待它的同類海牛一樣,進行大量捕捉。因此,這類動物日益稀少了。」

  「那麼,船長先生,」康塞爾嚴肅地說,「假如這頭動物剛好是這一種類中的最後一頭,從有利於科學的角度上講,放過它不是更好嗎?」

  「可能是,」加拿大人揶揄道,「但從有利於膳食的角度上講,最好是抓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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