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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康塞爾用一種科學的眼光看著那條鯊魚,我相信,他又會按道理把這條鯊魚列入軟骨動物支裡的恒鰓軟骨科,橫口亞科角鯊屬。

  當我注視著這具無生氣的屍體時,十幾條貪婪的鯊魚出現在小艇邊。可是,這些鯊魚並不是沖著我們來的,它們爭先恐後地湧向屍體,然後一塊一塊地搶吃起屍體的肉。

  八點半,我們回到了鸚鵡螺號船上。

  在船上,我回想起這次馬那阿爾灘歷險的過程。其中有兩點是很明確的:一是,尼摩船長那無以匹配的勇敢;二是,他,作為逃到海底的人類種族代表之一,而對人類表現出了無私的獻身精神。不管他平時嘴上怎麼說,但這個奇怪的人的善良之心至今還未完全泯滅。

  當我向他指出這一點時,他語氣略帶激動地說:「這個印度人,教授先生,是一個被蹂躪的國家的人民,我的心是向著那個國家的。而且,只要我還有最後一口氣,我還會向著那個國家的。」

  §第四章 紅海

  一月二十九日那天,鸚鵡螺號以每小時二十裡格的時速在馬爾地夫群島和拉格代夫群島間那條迷宮般的水道中行駛,錫蘭島消失在海平線下了。鸚鵡螺號甚至沿著吉唐島前進。這個島原來是珊瑚島,一四九九年被華斯科·德·伽馬發現的,吉唐島是拉格代夫群島的十九個主島之一,位於北緯十至十四度三十分,東經六十九至五十度七十二分之間。

  從日本海出發至今,我們已經走了一萬六千二百二十海浬,也就是七千五百里格。

  第二天,一月三十日,當鸚鵡螺號浮出水面時,已經一眼望不到一處陸地了。鸚鵡螺號行駛的方向是西北偏北,朝阿拉伯半島和印度半島之間的阿曼灣開去,阿曼灣是波斯海的出口處。

  那明明是一條死胡同,灣內並沒有出口。那麼尼摩船長想把我們帶到哪裡去呢?加拿大人那天問過我這個問題,我答不上來,對此他大為不滿。

  「尼摩船長帶我們去哪裡,我們就去哪裡吧,蘭師傅。」

  「他帶我們去哪裡,我們就去哪裡,」加拿大人說,「可別把我們帶得太遠。波斯灣沒有出路,如果我們進去了,還得調頭按原路回來。」

  「嗯!那我們就調頭回來吧,蘭師傅。出了波斯灣,鸚鵡螺號就會從曼德海峽穿過,進入紅海去的。」

  「不用我說您也知道,先生,」尼德·蘭說,「紅海和波斯灣沒啥兩樣,蘇伊士運河還沒鑿通。即使鑿通了,像我們這樣一艘神秘的船也不可能在運河的水閘中冒險。所以說,紅海不是我們回歐洲要走的路。」

  「您怎麼想的呢?」

  「我猜想,參觀了阿拉伯和埃及這一帶神奇的海域後,鸚鵡螺號會回到印度洋,還可能會穿過莫三鼻克海峽到達好望角。」

  「到了好望角又怎樣?」加拿大人特別強調了一下。

  「那我們就會進入我們還不太瞭解的大西洋。就這樣!尼德朋友,您厭倦了這次海底旅行嗎?對海底這些變幻莫測的奇觀,您難道沒有感觸?至於我,我想,以後幾乎沒有人能有這樣的機會作這樣的旅行,如果就這樣地結束,我會終身遺憾的。」

  「可您知道,阿龍納斯先生,」加拿大人說,「我們被囚禁在鸚鵡螺號上已經有三個月了。」

  「不,尼德,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所以我不算日子,也不計時間。」

  「可結果呢?」

  「時候到了就會有結果的。再說,這一點我們也無法做主,爭論是沒用的。誠實的尼德,如果您對我說『逃脫的機會來了』,那我會和您討論該怎麼辦的。可現在的情況並不是這樣,不妨對您直說,我不認為尼摩船長會到歐洲海去冒險的。」

  通過這短短的對話,你們會發現,我對鸚鵡螺號著了迷了,我簡直就是尼摩船長的化身。

  至於尼德·蘭,他自個兒嘀咕著結束這次談話:「這些是好的。可依我看,哪裡有束縛,哪裡就沒有歡樂。」

  整整四天過去了,到了二月三日,鸚鵡螺號還在阿曼灣裡時快時慢、時深時淺地,好像有點盲目地行駛,它彷佛對要走的路線不太確定,但它就是始終沒駛過北回歸線。

  離開這帶海域時,我們在匆忙中認識了馬斯喀特城——阿曼地區最重要的城市。我欣賞了它奇特的景觀,城的四周是一片黑石岩,城裡建著白色的房舍和城堡。我望見了城內清真寺的圓形拱頂,塔尖優雅別致,寺前鬱鬱蔥蔥。但鸚鵡螺號沒一下子又潛入了昏暗的水中,所以這些只是在一瞬間看到的。隨後,鸚鵡螺號又沿著馬哈和阿達芒一帶的阿拉伯海邊行駛了六海浬路,沿岸山峰迭嶂起伏,偶爾有幾處古代遺跡。二月五日,我們終於到了亞丁灣。亞丁灣就像一支插在曼德海峽中的漏斗,它把印度洋的海水灌進了紅海。

  二月六日,鸚鵡螺號浮出了水面,瞭望那處在岬角上,與大陸僅一地峽相連的亞丁港。這一地區的海底地形和直布羅陀海峽一樣,是不能通航的。一八三九年英國人佔領這一帶後,重修了這一帶地區的防禦工事。我遠遠望見了城裡的八角清真寺。歷史學家迪裡西說過,亞丁港曾經是沿岸最富有、最有商業氣息的商埠。

  我深信,一旦到了這裡,尼摩船長就會往回走。可是這回我又錯了:令我大為吃驚的是,他居然沒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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