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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這可不是用魚鉤把它們鉤上來,拖到甲板上,剁掉尾巴,開膛剖腹,掏出心臟扔到海裡哇。」我說。

  「這麼說是……」

  「沒錯。」

  「在水裡?」

  「在水裡。」

  「我的老天爺,得用一只好魚叉!先生,您知道鯊魚這些畜生身體有缺限,要翻過身來才能咬人,就在它轉身時……」

  尼德·蘭做了一個「咬」的動作,讓人感到脊背上都涼颼颼的。

  「那,你呢,康塞爾,你怎麼想呢?」

  「我,我要坦誠地和先生說實話。」康塞爾說。

  「這樣就對了。」我想。

  「如果先生要攻擊鯊魚,」康塞爾說,「他忠實的助手沒理由不和他一起去的。」

  §第三章 一顆價值千萬法郎的珍珠

  夜深了。我上床睡覺,可睡得很不安穩。鯊魚在我的睡夢裡扮演著主要角色。我覺得,說鯊魚「requin」這個詞來源於安魂曲「requiem」這個詞,說它對也行,說它不對也行。

  第二天清晨四點,尼摩船長特別吩咐服務員叫醒我。我馬上起床,穿上衣服就來到客廳裡。

  尼摩船長正在那裡等著我呢。他對我說:「阿龍納斯先生,您準備好出發了嗎?」

  「是的。」

  「請跟我來。」

  「船長,我的同伴呢?」

  「通知過他們了,正等著我們呢。」

  「我們不穿潛水服嗎?」我問。

  「還用不著。我沒讓鸚鵡螺號太靠近海岸,我們離馬那阿爾灘還很遠。不過,我準備了一隻小艇,它將載著我們到我們要去的地方,這樣我們就省掉一段相當長的路程。艇上有潛水設備,水下探險開始時,我們就穿上它。」

  尼摩船長領著我走向通往平臺的中央扶梯,尼德和康塞爾已經在那兒了,他們為要進行的「有趣遊戲」而鵲躍不已。鸚鵡螺號船上的五個水手拿著槳,在已經停在船甲板上的小艇裡等著我們。

  天色仍然晦暗。雲塊遮住了天空,星辰稀疏。我放眼對面的陸地,只看到一道模糊的海岸線,從西南到西北擋住了四分之三的天際。夜間,鸚鵡螺號沿著錫蘭島的西海岸上溯,已到達了海灣西側,或者更確切地說,是在陸地和馬納爾島之間的海灣西側。這裡的深水中延伸著一條小紋貝礁石岩脈,這是一片長度超過二十海浬,取之不竭的珍珠「田」。

  尼摩船長、康塞爾、尼德和我,我們坐到了小艇的後部。掌舵人把好舵,他的四個同伴扶著船槳,小艇的掣索解開了,我們出發了。

  小艇朝南劃去。槳手們不急不慢地劃著。我注意到槳葉吃水很深,槳手們是按戰艇常用的節奏十秒一下,十秒一下地劃著。小艇勻速前進,揚起的水珠像熔化的鉛液飛散一樣,劈劈啪啪地打入漆黑的水波中。海面湧過來一個小海浪,把小艇搖晃了幾下,幾片水花打在了船頭上。

  我們沉默無言。尼摩船長在想什麼呢?或許他正在想:這片他正在靠近的陸地,距他僅是咫尺之間。而對於加拿大人而言,則恰恰相反,那還離他遠著呢。至於康塞爾,他僅僅是好奇而已。

  五點半左右,天色初露曙光,海岸上的輪廓更清晰地展現出來。海岸東邊比較平坦,向南則有些起伏。離海岸還有五海浬路,海灘和霧氣濃濃的水面混成了一片。在海岸和我們之間的海面上,荒無人煙。沒有一艘船,也沒有一個潛水人。深深的孤寂籠罩著這片采珠人將要雲集的地方。正如尼摩船長事先提醒過:我們早了一個月來到這片海灘。

  六點鐘,天色忽地一下子亮了,這是熱帶地區特有的快速的白天黑夜交替,不存在晨曦,也不存在黃昏。萬丈陽光穿透了堆積在東邊天空上的厚厚雲層。一輪光芒四射的旭日冉冉升起。

  我清晰地看到了樹木稀稀疏疏的陸地。隨著小艇向馬納爾島劃近,島的南端海岸線漸漸顯露出圓形。尼摩船長從位子上站起來觀察海面。

  他做了個手勢,小艇就拋錨了。這裡的海底是小紋貝暗礁山脈的一處峰頂,水深不過一米,所以錨鏈只滑下去了一點。小艇隨著退潮退了回去。

  「我們到了,阿龍納斯先生,」尼摩船長說,「你們看看這狹窄的港灣。就是在這裡,一個月間就雲集了大量的采珠船。這片水域,也正是采珠人要大膽地進行搜索的地方。好在這片港灣很利於采珠,它可以避強風,海面波濤又不大,這樣的條件對於潛水工作是相當適合。我們現在就穿上潛水服,開始水下漫步吧。」

  我望著這片疑雲密佈的水波,沒有回答他的話。在小艇上水手的幫助下,我開始穿上這笨重的水下服裝。尼摩船長和我的兩位同伴也在穿潛水服。可是,沒有一個鸚鵡螺號船上的船員將陪我們進行這次新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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