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凡爾納 > 格蘭特船長的兒女 | 上頁 下頁
八七


  「怎樣來到澳大利亞,我可不知道,」少校回答,「這問題警察當局也不一定知道,至於為什麼,更解釋不了了。不過,這個謎總有一天會揭開的。」

  「難道警察當局連艾爾通和彭·覺斯是一個人也不知道嗎?」爵士又問。

  「是的!」少校說,「如果當局知道了這個重大事故,就會幫助我們找出線索來。」

  「這樣看來,」海倫夫人說,「那有夥人混入奧摩爾先生的莊園,一定想作案了?」

  「毫無疑問,」少校回答,「他一定想在那愛爾蘭人身上下手,正好遇到一個良好機會,他改變了計劃,開始打我們的主意。那傢伙聽到爵士一番原原本本的敘述,又聽到船舶失事的消息,正好借此機會發一筆大財。橫跨澳大利亞的旅行決定以後,便和我們出發了。就是在維買拉河,他和他的同夥——黑點站的鐵匠串通一氣,在馬蹄鐵上作了手腳。從此,他的同夥成了我們甩不掉的尾巴。艾爾通,這個狠心的傢伙,用毒草毒死我們的馬,我們的牛。最後,看到時機成熟,又騙我們到斯諾威河邊,讓他手下的無賴來擺佈我們。」

  麥克那布斯拼湊的事實概括了彭·覺斯的全部歷史事實,他的罪行也暴露的差不多了。現在大家都看出那傢伙的真面孔:他原來是個膽大包天、窮凶極惡的流犯。他加入旅行隊的意圖既已被揭穿,爵士不得不保持警惕。好歹,一個揭穿了假面具的人比一個隱藏在內部的奸細,危險性要小些。

  情況不說明白還好,一說明必須產生負的影響。當人們在談論過去所發生的一切時,瑪麗小姐卻在獨自思考著未來。門格爾船長看見她臉色發白,愁容滿面,一點笑容也沒有,顯得十分絕望。他知道此時瑪麗小姐在想什麼。

  「瑪麗小姐!瑪麗小姐!你怎麼哭了?」門格爾連忙叫她。

  「我的孩子,好好的哭什麼?」海倫夫人說。

  「我的父親啊!夫人,我父親,他……」瑪麗說不下去了。但是,這一提,大家明白她要說什麼了。從她那晶瑩的淚花中,可以看出此時她的心有多麼的沉重,他父親的名字直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艾爾通的陰謀一被揭穿,一切希望如五彩繽紛的肥皂泡一樣破滅了。其實不列顛尼亞號根本沒在吐福灣觸礁,格蘭特船長壓根兒也沒有踏上澳大利亞這片土地,是流犯胡謅把爵士一行人騙到內地來的。

  就這樣,文件的不正確解釋再次把尋訪工作誤入歧途。

  大家看著那兩個愁眉不展的格蘭特姐弟二人,也都悶悶不響。這時,誰還能找出帶有希望的話來安慰他們呢?羅伯爾在姐姐懷中哭了。

  「遇到這不成全文的文件,真倒黴,讓我們快絞盡腦汁了。」那可敬的地理學家好象真對自己生起氣來,用手拍著腦袋,恨不得一下子拍塌下去。

  這時,爵士出去走到外面站崗的穆拉地和威爾遜身邊,平原上一片沉寂,大塊的烏雲聚集在天空。在這種沉悶得和麻木了一般的氣氛中,地下落根針也會聽見,靜得叫人難受。那幫流犯已遠走高飛了。大群的飛鳥落到樹林的低枝上,幾隻袋鼠安閒地吃草,還有一對風鳥在放心大膽地從灌木叢中伸出頭來。這一切表明了沒有人在那裡擾亂那種寧靜。

  「這個鐘頭,你們看見異常情況了嗎?」爵士問那兩名水手。

  「沒有,閣下,」威爾遜回答,「流犯現在大概離這兒很遠了。」

  「也許彭·覺斯跑到阿爾卑斯山腳下去了,」穆拉地接著說,「為了增強他們的力量,他們會找些流竄的山賊作幫兇的。」

  「很有可能,」爵士回答,「這幫混蛋都是壞種。他們害怕我們的精良武器,也許在夜裡再來偷襲我們。天一黑,我們更要加倍警惕才是。要是我們儘快離開這是非之地,走到東海岸,那就好了!只可惜河水氾濫,截斷我們的去路。或者要是能買個木筏幫我們渡河的話,多花點錢我都不在乎。」

  「為什麼我們不就地取材,做個木筏呢?」威爾遜說,「此地就有樹木啊!」

  「不行,威爾遜,這條河流非同尋常,是一條急流,渡不過去的。」

  這時,船長、少校和地理學家到了爵士跟前。他們是來觀察斯諾威河水勢的。由於剛下過大雨不久,河水暴漲,水流湍急。湍急的驚濤駭浪,衝擊著、漩轉著,形成了許多無底的漩渦,想到裡面力挽狂瀾是不可能的。

  「這河是過不去了,」船長說,「不過,我們站在這裡也不是個辦法。現在,更需要去做艾爾通翻臉之前要做的事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爵士問。

  「我是說,我們得趕緊求援,不能到吐福灣,就得派人到墨爾本。還剩下最後一匹馬,請閣下把它交給我,派我去求援。」「但是,這樣太危險了,」爵士說,「這一帶常有強盜出沒,而且大小路口都有彭·覺斯的人把守。」

  「這一點,我已考慮到了。但是目前情況緊急。不能再往後拖了。我爭取用一個星期的時間跑一趟,閣下,您看如何?」「在爵士作出決定以前,我提點小小要求,」地理學家插嘴說,「派人去墨爾本,是無可非議的,但是門格爾萬萬去不得,因為他是一船之長,群龍之首,不可以輕易去冒險。還是我代他去吧。」

  「你說得很對,巴加內爾先生,」麥克那布斯又插嘴道,「但是為什麼偏偏你去?」

  「我們倆個可以前往墨爾本。」威爾遜和穆拉地異口同聲地說。

  「你們以為我怕騎馬一口氣跑這320公里嗎?我去更合適!」少校接著說。

  「安靜,安靜,朋友們!」爵士大聲喊道:「我們中間必須派一個人去,但不知派誰最好,還是抽籤決定吧。巴加內爾,把我們的名字都寫在紙上……」

  「閣下,您的名字不能寫!」船長趕快說。

  「為什麼呢?」

  「您的傷口還沒有完全癒合,離不開海倫夫人的照料。」「是的!爵士,」巴加內爾也附合說,「你是不能離開旅行隊的。」

  「爵士,您的責任是守在這裡,指揮大家,您不能走開,」少校也這麼說。

  「這一趟困難和危險不少,」爵士說,「我也應當分擔一份,怎能把我的一份推給別人呢?都別說了,寫名字吧!並且我希望第一個抽出來的是我!」大家看爵士這樣堅決,只好依他了。把他的名字和大家的名字擺在一塊,然後抽籤;結果抽到了穆拉地,穆拉地高興地跳了起來。

  「爵士,我這就準備動身,」他說。

  爵士緊緊地握住穆拉地的手表示祝賀。然後大家回到車裡,只留下少校和船長二人站崗放哨。海倫夫人立刻知道了派人去墨爾本的決定和抽鑒的結果。她對穆拉地也勉勵了一番,使那水手十分感動。因為大家都瞭解穆拉地,他勇敢、聰明、強壯,能吃苦耐勞,所以都說他擔任此項任務最合適不過了,穆拉地決定在晚上八點,黃昏時分過後立刻動身,威爾遜替他備馬,他考慮到了那三角形馬蹄鐵的危險性,便和昨夜死去的馬蹄上的馬蹄鐵隨便交換了一下。這樣,流犯就難以認出這是旅行隊的馬的足跡了,而且他們又沒有馬,追穆拉地也無用。

  當威爾遜備好馬之後,爵士準備寫信給大副奧斯丁。但是,由於胳膊受了傷,不能動,只好請地理學家代寫。此時,這位學者正在走神,他並未注意到周圍的事物,仍專注地思考那個文件。他把文件上的字翻來覆去地想,希望找出一個新的頭緒來,因此,心裡左解釋,右解釋,怎麼也想不通,仿佛沉溺在難解的題海中了。爵士請巴加內爾寫信,他未聽見,哥利納帆只好重複一遍,他這時才清醒過來:

  「啊!好,我替您寫!」

  他一面說著,一面機械地準備好一張白紙,然後手拿鉛筆,聽爵士念。哥利納帆念道:

  「湯姆·奧斯丁,速即啟航,將鄧肯號開到……」

  地理學家寫完這個「到」字,眼睛偶然瞅見地上的那張澳大利亞新西蘭日報(AustralianandNewZealand)。報紙是折疊的,報名只露出「aland」這個單詞。巴加內爾停下筆,仿佛忘記了自己正在做的事情。

  「你怎麼了,巴加內爾先生?」

  「啊!」巴加內爾叫了起來。

  「你有什麼心事?」麥克那布斯問。

  「沒什麼,沒什麼!」

  然後,巴加內爾放低聲音,連聲念道:「阿蘭(aland)阿蘭,阿蘭!」他已經站起來,手中拿著報紙,來回搖晃著,仿佛有許多話要說,但他卻硬咽住了。兩位女客、小羅伯爾、爵士搞不清,他為什麼會這樣的莫名其妙、驚魂不定。這位地理學者突然象發瘋似的,但不一會兒,又漸漸地鎮定下來,原先眼中流露出來的得意光芒,現在沒有了。他又坐下來,安詳地說:

  「繼續念,爵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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