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凡爾納 > 格蘭特船長的兒女 | 上頁 下頁 |
七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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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不久鑽進一片狹隘而曲折的山坳裡,山坳盡頭展開了一片勝景,許多美麗的樹木,不是連成一片,而是一叢一叢隔離開來,長得和熱帶樹木一樣茂盛。其中最可愛的是「卡蘇琳娜」樹,它有和橡樹一樣的軀幹,結著和豆球花一樣的香莢,那略帶青綠色的葉子和松樹葉子一樣粗糙。在「卡蘇琳娜」樹交錯的枝條中夾雜著一些「盤杉」的奇特和圓錐形樹頂,這種「盤杉」雖然很瘦,但非常英挺。樹叢中還有許多灌木,細枝倒垂下來,象水盤中流下的綠色水流。這片自然風景,實在美妙,真叫人不知欣賞哪一點才好。 小旅行隊遵照海倫夫人的命令在此停了下來。大車的木輪不在咯吱咯吱地響了。樹叢下面鋪著一層綠色的地毯,整齊的把地毯劃分成相當明顯的方格子,象個大棋盤。 這一片為長眠在地下的人而安排的幽靜之地,是多麼富有詩意啊!不過,現在墓地大都被荒草埋沒,行路人很不容易看見。 「這是一片庇陰墓地的樹林,」巴加內爾對大家說。果然,這是一塊土人的墓地。不過,呈現在你眼前的是,那麼濃密的樹蔭,和一群那麼快樂的飛鳥,一切都那麼引人入勝,一點憂鬱的感覺也沒有。人家簡直稱這風水寶地為「伊甸園」了,死神早已被逐出人間。這片幽靜仿佛在為活人而安排的。要不是白人的侵入,土人也不會被趕離他們祖先長眠的鄉土。接著,土人的聖土便被殖民者所帶來的牛羊踐踏了,墓地上的樹林已變得疏疏落落。久而久之,墳地也被漠不關心的行人踏平了。 這時候,地理學家和小羅伯爾沿墓塚間的蔭涼小路走著,邊走邊談,彼此交換知識,因為他們倆很談得來。但是他們走不了幾百米的路,爵士看見他們停住了,也下了馬,低頭向地上看。看他們的表情和姿態,仿佛在觀察一個稀奇的東西。 艾爾通催促牛車,一會兒也趕到他們那兒。大家立刻就知道了他們所以停下來和驚訝的原因了。原來那裡有個小土人,是個8歲男孩,穿歐洲服裝,正在一棵茂密的大樹下酣睡。一見他的外表,就知是哪個種族的:鬈曲的頭髮,近乎棕黑的皮膚,塌鼻子,厚嘴唇,兩臂特長,是典型的棕色人種。但是,一副聰明的面孔又顯得和本地土人不同,無疑,他多少受過一點文化教育。 海倫夫人一看見這孩子,就特別關心,馬上下了車。全體隊員也馬上圍了過來,而孩子依然酣睡。 「可憐的孩子,」瑪麗小姐說,「是不是他在荒郊迷了路了。」 「我想,」海倫夫人說,「可能是從遠處跑來掃墓的,或許這裡埋葬著他的親人!」 「我們不能丟開他呀!」羅伯爾說,「他孤零零一個人,而且……」 羅伯爾的這句話沒說完,那小土人翻了個身,卻沒有醒,大家在他背上看見了個小牌,上面寫道: 陶林內 到厄秋卡去 由服務員史密斯負責照料 車資已付 大家看後十分驚訝。 「這是英國人幹的把戲,」巴加內爾叫起來,「他們送孩子回家就和寄包裹一樣,付過『郵資』就不用管了。我早就聽人家說過,先前我還不相信呢!」 「可憐的小孩!」海倫夫人嘮叨著,「他是不是乘的那輛出軌的火車呀,也許他的父母都出事了,只留下他一個了。」「我想,不會的!夫人,」船長回答,「這塊牌子不就說明了他獨自一人來的嗎?」 「他醒了,」瑪麗小姐說。 果然,孩子醒了。眼睛慢慢張開,因為陽光太強,又立刻閉上。海倫夫人拉著他的手,他站起來,驚訝地望著這些人,臉色嚇白了。後來,慢慢地安靜下來。 「小朋友,你懂英語嗎?」夫人問。 「懂點!」那孩子用英語回答,但外鄉音很濃。 「你叫什麼名字,」夫人又問。 「我叫陶林內,」那小土人說。 「啊!陶林內,」巴加內爾插話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的名字用澳洲話來說,就是『樹皮』之義,是不是?」 陶林內點點頭,又把目光轉向女客。 「你從哪裡來,小朋友?」夫人接著問。 「從墨爾本來,乘的到散達斯特的火車。」 「你乘的是在康登橋出車禍的那列車嗎?」爵士問。 「是的,先生!」 「你獨自一人旅行嗎?」 「不是旅行,我在回家。巴克斯頓牧師把我交給史密斯先生照顧,誰知那可憐的服務員摔死了。」 「在火車上,你還有認識的人嗎?」 「沒有,先生!」 但是,在這荒蕪人煙的地區,又沒有人家,他為什麼要來這兒呢?他為什麼要離開康登橋?關於這一點,夫人又問。 原來他要回故鄉拉克蘭,回去看看家裡人。 「你家裡有媽媽爸爸嗎?」小羅伯爾問。 「有!阿哥。」陶林內說完和小羅伯爾握手。小羅伯爾聽見叫他「阿哥」,十分高興,抱住小土人吻了吻。他們兩個便成了好朋友。 這時,所有的旅客都對陶林內的談話發生了興趣。太陽已經西沉,這地方休息似乎也不壞,趁天黑趕幾裡路也沒有多大意思,於是在此安營紮寨。艾爾通把牛安頓好了,帳篷也支起來了。奧比爾把晚飯準備好了,大家邀請陶林內一起共進晚餐,陶林內雖然肚子餓了,還是客氣了一番。大家一同入席,兩個小男孩坐在一起。羅伯爾老是往陶林內碗中夾好菜,陶林內一邊接受一邊道謝,那種有點膽怯,卻又十分文雅的樣子十分討人喜歡。 大家雖然在吃飯,談話未中止。個個都很關心陶林內,問這問那。其實他的歷史很簡單。他和許多小土人的命運一樣,小時候被送到殖民地裡的慈善機構裡去了。澳大利亞土人性情溫和,對外來人從不仇視。人們在大城市裡經常見到他們。他們穿著相當原始的服裝,在大街上跑來跑去,賣手工業品,如漁具、獵具、武器等,有些部落酋長,為了省幾個錢,很願讓他們的孩子去受英國式的教育。 陶林內的父母是這樣做的。那孩子在墨爾本待了5年,一直未見到過一個親人。然而,思鄉之情不會泯滅的,一直在那孩子心中活躍著。他不顧沿途的艱苦,堅決要回家看看,哪怕是看看那已流散的部落和已死掉的家庭也好。 「你看了父母之後還回去嗎?」夫人問。 「回去,夫人。」陶林內用一種誠懇的目光望著海倫。 「你將來要做什麼呢?」 「我要把我的同胞從窮困和愚昧中解救出來!給他們以生活的自由!」 一個8歲的孩子能說出這樣激動人心的話,只有輕浮的愛嘲笑打擊別人的人聽了才會發笑的。但是,在他面前的蘇格蘭人都被小陶林內的這種勇氣所感動,對他更加尊重了。地理學家從心裡受到感動,對這位小英雄開始有了同情心。 老實說吧,直到現在為止,他還不喜歡穿歐洲服裝的小土人。因為他來澳大利亞並不是想看這種遍地皆是的歐洲服式,而是希望望見都是赤身裸體,身上刻有花紋的土人。這種「彬彬有禮」的服式不是他的願望。但經過陶林內的一番談話,他的態度完全變了。他對小土人服得五體投地。從此,他也成了陶林內的好朋友。 當夫人問陶林內在哪裡讀書時,陶林內說在墨爾本師範學校,巴斯頓牧師是校長。 「你們學校都開什麼課?」海倫夫人問。 「有聖經、數學、地理……」 「啊!地理!」地理學家叫起來,正說到他心坎上。「是的,先生,」陶林內回答,「在放寒假之前,我地理課考試得了一等獎。」 「地理課得過獎,不簡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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