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凡爾納 > 格蘭特船長的兒女 | 上頁 下頁 |
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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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準備就緒,海倫夫人看見為她準備的鋪位,高興極了。那輛巨大的原始的牛車,她也喜歡。那6頭牛,一對對地排著,神氣得象老家長一樣,也合她的口味。艾爾通拿著牛鞭,在等候著新主人的命令。 「啊!這輛車好極了!」地理學家說,「它賽得過世界上所有的郵車。象江湖藝人一樣,周遊列國,沒有比這種旅行方式更妙的了。一座流動的房子,能停,能走,來去自由,還有比這更好的嗎?古代遊牧民族薩馬特人的幻想我們終於實現了。」「巴加內爾先生,」海倫夫人說,「將來你可以光顧我的客廳了。」 「當然一定,夫人,」那學者回答,「那是我的榮幸,一定不會錯過機會的。」 「我將天天等候你的到來,」海倫夫人說,「並且您是……」「我是你朋友中最熱誠的一個,是不是?」巴加內爾殷勤地對海倫笑著。 這一番社交辭令被7匹馬打斷了,馬鞍備齊,長叫嘶鳴。爵士結完帳目,付了一切購置費用,還說了許多感謝的話。那位愛爾蘭移民覺得這話比金錢還珍貴。 啟程信號一發,海倫夫人和瑪麗小姐上了「臥車」,艾爾通爬上御座,奧比爾鑽進後車廂,其餘的人都跨上馬。奧摩爾叫了一聲「上帝保佑你們!」全家人和著。隨著牛馬的嘶鳴,車輪滾動了,車廂板咯吱咯吱地響起來,不一會兒,路一轉彎,那誠實好客的愛爾蘭人的農莊不見了。 12月的天氣,在北半球已變得淒冷、潮濕而令人討厭了。在南半球可不同,那正是炎熱的夏季。出發那天,夏天已經到了兩天,因為太陽在12月21日進入磨羯宮,它每天在地平線上的時間越往後越少。因此,哥利納帆一行的遠征幾乎在和熱帶一般的太陽下進行。 這一帶印度洋上英國各領地總稱澳大利亞,它包括新荷蘭、塔斯馬尼亞、新西蘭和四周若干小島。至於澳大利亞大陸,被劃成許多塊大小貧富不均的殖民地,這些殖民區間的界線都是直的。英國人不顧地形、河流、氣候和種族的區別,善於隨心所欲地找出這樣的界線。殖民地都是長方塊,一個挨一個,彼此嵌合,和鑲嵌的方格一般。在人家看來,直線和直角都是幾何家們的把戲,而不是地理學家的手法。只有海岸線作種種迂回曲折,代表著大自然以生動可愛的參差向人為的整齊提出抗議。 這種棋盤式的分區常被巴加內爾笑話,這也難怪。如果澳大利亞屬法國的話,法國的地理學家決不會愛矩尺、愛畫線筆到如此程度。 大洋洲這個大陸現在分為六個殖民地,只有海邊住有移民。僅僅少數大膽的居民冒險向內陸324公里遠的地方生活過,但後來死活不知。至於真正的腹地,差不多沒有人知道它的內幕。 幸虧37度緯線不穿過這些荒無人煙的地方,在這些地方,許多科學家探險有去無回。爵士是不會冒險去的,現在,他所要過的澳大利亞南部地區,這一帶包括:阿德雷得省的狹長部分,整個維多利亞省和新南威爾士的那個倒置三角形的尖端。 由莊園到維多利亞邊境,不到100公里,兩天可以走完。艾爾通打算第二天晚上到達維多利亞省最西邊的阿斯人雷城裡過夜。 旅行開始時,總是「鞍上人精神,鞍下馬活躍」。人精神,無關緊要,馬活躍要控制一點。「誰想走遠路,就要惜馬步」。因而,大家決定每天平均只走40裡至50裡,不多走。而且,「老牛拉破車」,速度很慢,馬車還要配合牛步。那輛大車,連同車上的人和糧食用具,成為護衛的核心,仿佛是個流動的堡壘。騎馬人盡可能走在車子兩邊,趟趟路,但不能離車子太遠。 人馬的次序沒有特殊規定,在一定範圍內可以隨便走走,善於打獵的人跑跑曠野,善於交際的人和女客們談談心,是哲學家的聚在一塊辨辨哲理。巴加內爾樣樣都行,因此忙得不亦樂乎。 開始的這段路程沒有什麼引人入勝的。一連串的丘陵,不高卻禿禿的。廣闊的一片荒地,形成人們所說的「草養區」;許多草原上蓋著一片片灌木叢,這些植物帶著鹹味,葉子是尖尖的,羊類最愛吃,幾公里路走過,看來看去,不外乎這些東西。有時還可以看到一種豬頭羊身的動物——豬面蓋,在那一根根電線杆下吃草。 直到這裡為止,這種平原和幡帕斯草原沒有兩樣,平坦的綠茵,藍藍的天空,成群的野獸。少校硬要大家說,這仍在阿根廷,可地理學家卻肯定地說地形不久就會變化。由於他這種保證,大家都期盼著新事物的出現。 快到3點鐘了,車子步過一大片無樹的曠野,俗名叫「蚊原」。這是名副其實的蚊子的世界,那討厭的雙翅昆蟲不斷地叮人,叮得那一行人和牛馬都很苦惱。要想蚊子不來叮是不可能的,幸虧流動車子上有的是阿摩尼亞水,叮了就擦一擦,立刻止癢消痛,巴加內爾個子大,那些頑強的蚊子特別光顧他,他氣得直罵娘。 傍晚時分,幾處用豆花樹編成的籬笆點綴著平原,疏疏落落地還有幾棵白膠樹,更遠一點,有一條新壓出的轍道,接著就是一些外來樹種:橄欖樹、檸檬樹、青棟樹,最後,是一些護園的柵欄。晚上八點鐘,牛在鞭子的驅趕下,加緊了腳步,到達了紅膠站。 所謂「站」,就是指草原上飼養牲畜的建築物。我們知道,牲畜是澳大利亞草原上的主要財富。牧人都是些「坐地人」,就是坐在地上的人們。的確,遠離故土的移民在無邊無際的草原上遊牧,累了時候,第一個動作就是往地上一坐。 紅膠站是個不大的建築,但爵士卻受到了盛情款待。這些偏僻的人家,總是熱情好客的。在澳大利亞移民區中,隨處可見。 第二天,天一亮,旅行者們又行動起來。他們要在當晚趕到維多利亞省內。地面漸漸高低不平起來,小山蜿蜒起伏,一眼望不到盡頭,山上覆蓋著條紅色的細沙,簡直是一面被風吹皺了的大紅旗。幾棵直幹白皮的杉樹,伸出它們的枝條,用深綠的葉子庇蔭著肥沃的草場,草原充滿了活蹦亂跳的袋鼠。過了一段路,人們又看到大片荊棘和小膠樹。不久,這些樹叢漸漸由密而疏,一棵棵孤立的小樹變成大樹,開始呈現出原始森林的風貌。 然而,接近維多利亞邊境時,景物又顯著地變更著,行人們都感到腳下踐踏著一片新的地面。他們始終沿著一條直線前進,既使遇到任何丘陵或湖泊等障礙也是如此。他們老是盯著幾何學上那第一條定理,不折不扣地走著兩點之間直線距離最短的路程。什麼疲乏,什麼困難,都忘得一乾二淨。 他們的行進速度以牛行的速度為准,這些心平氣和的牲口走得並不快,但是一步也沒有停。 就這樣,一口氣走了100公里,分作兩天,23日傍晚,到達阿斯人地區了,這是維多利亞境西部的第一個城市。車子由艾爾通送進客棧,這個叫「王冠旅舍」的客棧,是全城最好的賓館。晚上,清一色的羊肉上桌了,熱氣騰騰,各式各樣,十分豐盛。 大家吃得多,談得也多。每人都想知道澳大利亞大陸上的珍奇事物,所以都渴望那位地理學家打開話匣子。自然,巴加內爾不用去請,就以「幸福的澳大利亞」為話題在維多利亞省做起文章來。 「『幸福』這兩個字眼形容得不正確!」他說,「應該說『富饒』二字,因為幸福和富饒並不能相提並論。澳大利亞有金礦,可是卻被那些冒險家們所霸佔。我們穿過金礦區,就可以看見。」 「維多利亞這個殖民地,歷史很短嗎?」海倫夫人問。「是的,夫人,才30年歷史。那是1835年6月6日,星期二……」 「晚上7點15分,」少校接上一句,他總愛和說出日子的地理學家開玩笑。 「不對,是7點10分,」地理學家又一本正經地說,「巴特曼和法克納兩人在腓力浦港建立了一個據點,就在墨爾本城東面的海灣上。最初15年中,這塊殖民地還算新南威爾士省的一部分,後來,宣佈獨立,叫維多利亞省。」 「獨立後就繁榮了?」爵士問。 「你想想吧,我的高貴的朋友!」地理學家回答,「這裡有一些最近統計數字,不管少校討厭不討厭,我覺得非常有意思。」 「你說好了。」少校說。 「1836年,這塊殖民地有244個人。今天,有50萬人了。700萬株葡萄樹,每年生產12萬1千加侖葡萄酒。1萬3千匹馬在平原上奔馳著,67萬5千2百72頭牛放牧在那一望無際的牧場上。」 「還有豬呢?」少校又問。 「對不起,我差點忘記。豬有79625頭。」 「多少只羊呢,巴加內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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