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凡爾納 > 格蘭特船長的兒女 | 上頁 下頁 |
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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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鄧肯號的船員們打了一場好獵,50多隻大海豹送了命。爵士既准許打獵,當然也讓船員們獲得豐收的喜悅。因此第二天大家把這些值錢的動物的皮剝掉熬油。自然,乘客們把空閑時間消磨在登陸遊覽上。爵士和少校都挎著槍,想打些野味助興。他們一直步行到山腳下,那裡遍地是岩石碎塊,是黑色多孔的噴出岩,經過風化的殘骸,是火山的遺跡。山腳是從無數搖搖欲墜的岩石亂堆裡鑽出來的。因此,那座圓錐形的高峰的形象,是不難想像的。英國船長卡爾氏認為這是一座死火山,他是有理由的。 我們的獵人看到幾隻野豬,一隻被少校麥克那布斯打中擊斃了。爵士僅僅打了幾隻黑竹雞,帶回去讓廚師做了一道絕妙的好菜。遠處還有幾隻山羊在高原的山頂上隱約可見。至於又英挺、又大膽、又敏捷,連狗看見都害怕的山貓,它們在島上繁殖特別快,將來總有一天要變成了不起的山大王。 晚上8點鐘,大家都回船休息了。夜裡,鄧肯號就離開透利斯探達昆雅島。 門格爾船長意思要在好望角上煤,因此,他不能不離開南緯37度線,向北走兩度。鄧肯號在信風區下面航行,遇到強大的西風為它送行。不到六天功夫,透利斯探島和好望角之間的700公里便走完了。11月24日,下午3點鐘,在船上便望到了桌山。過了一會,船長就測定了信號山的方位,它是海灣入口處的標誌。快到8點鐘,船就開進了海灣,在開普敦港拋錨了。巴加內爾既然是地理學會會員,自然知道好望角是1486年葡萄牙海軍上將狄雅茲第一個發現的,1497年葡萄牙著名航海家霍斯哥達伽馬曾繞過這裡。而且,喀孟斯的盧夏歌歌頌的正是這位偉大的航海家呀,巴加內爾這位赫赫有名的地理學家怎能不知道呢?關於這一點,他發表過一點意見:他說狄雅茲望見好望角是在哥倫布第一次航行的前6年,如果狄雅茲當時繞過了好望角,美洲的發現可能無限期地推遲下去。因為歐洲與東印度之間的航線,繞過好望角而往前,是最短最佳路線。那位偉大的熱那亞航海家之所以開著船往西尋找,就是想找到一條通往「香料之國」的捷徑呀。因此,好望角一繞過,這條捷徑就找到了,他往西探險還有什麼意義呢?他就不可能再做那無意義的探險旅行了。 開普敦位於開普灣深處,是1652年荷蘭人凡·利百克建立起來的。它是英國重要的殖民地首府,這片殖民地在1815年簽定條約後歸屬英國管理,鄧肯號上的乘客利用停泊時間上岸去遊覽一番。 乘客們只有12小時可以遊覽,因為門格爾船長只需要一天時間上煤,他想在26日清早開船。 開普敦全城並不大,遊覽並不需許多時間。城市分佈象一個分成方格的大棋盤,在大棋盤上活動著3萬人,有白人,有黑人,他們扮演著各種角色,國王、王后、騎兵、小卒,也許還有丑角。至少,那位地理學家是這樣形容的。開普敦並沒有什麼名勝,無非看看東南角聳起的堡壘、總督衙門的花園、證券交易所、博物館以及狄雅茲最早發現好望角時樹立的一個十字架石碑罷了。人們看過這些之後,至多再品嘗一下當地特產——「彭台」酒,除此而外,沒有什麼可留戀的。我們的旅行家們也是這樣做的,第二天一清早,他們就啟航了。鄧肯號拉起了觸帆、三角帆、主帆、前帆,幾個鐘頭之後就繞過了著名的「風暴角」,就是那樂觀的葡萄牙國王續翰二世硬改名的地方,改為「好望角」。 海平風順,從好望角到阿姆斯特丹共計1600公里,估計10天可以走完。旅行家們在海上比在幡帕斯草原上幸運的多,過去風和水在陸地上曾聯合起來和他們作對,而現在卻配合起來幫著他們前進,他們對自然界再也沒有抱怨的理由了。「啊!海洋啊!海洋!」那位地理學者不住地說,「海洋才是人類的用武之地啊!船隻真正是文明的媒介啊!你們想想看,朋友們。如果地球上沒有海洋,人們到20世紀還不能認識它的面積的千分之一!你們再看看罷:在西伯利亞的森林裡,在中亞細亞的平原裡,在非洲的沙漠裡,在美洲的草原裡,在大洋洲的礦山裡,在兩極嚴寒的冰區,這些地方,人們幾乎不能鑽進去冒險,最大膽的人也會退縮,最勇敢的人也會嚇倒。總之,此路不通。交通工具的不夠,炎熱、疾病和土人的強悍又構成了不可逾越的障礙。11公里的沙漠就使人們『至老死不相往來』,它比270公里的海洋的阻力還要大些!在兩個遙遙相對的海岸上,人們有『天涯若比鄰』之感。但是只要隔上一片森林,便彼此成為異類了!英國和澳大利亞相距甚遠,卻仿佛是疆界相連,而埃及和塞內加爾則仿佛相去幾百萬公里,北京和彼得堡則仿佛各在天邊。我們今天穿過一片汪洋大海比穿過非洲的撒哈拉沙漠容易的多,正如美國的莫利艦長所說,全世界各大陸之所以能夠建立起來友好的關係,完全多虧了海洋啊!」 地理學家熱情奔放地演說著,連麥克那布斯對這篇「海洋頌」也沒批駁一句。是啊,如果為了尋找哈利·格蘭特,人們要完全沿著37度緯線在陸地上前進,這種艱巨的工作根本不會有人嘗試。幸虧地球上有海洋,能把我們的航海家從一片陸地載到另一片陸地。12月6日,天剛亮,一座新的山峰從波濤的懷抱中湧現出來。 那就是阿姆斯特丹島,它位於南緯37度47分和東經77度24分,天氣晴朗時,圓錐形的高峰在25公里外可以看見。到了8點鐘,高峰的輪廓還很模糊,望去和特內裡夫峰十分相似。 「因此,」爵士說,「這高峰和透利斯島相似。」「你的推斷完全正確,」那位地理學回答,「依據幾何原理,若甲乙兩島同丙島相似,那麼甲乙兩島也相似。我還要補充一句,阿姆斯特丹島也和透利斯島一樣,過去和現在都一直富有海豹和魯濱遜一類的人物。」 「魯濱遜到處都有嗎?」海倫夫人問。 「可不是嗎,夫人,」地理學回答,「我所知道的島嶼中,很少沒有類似的漂流事件的,在您那不朽的同胞狄福寫魯濱遜漂流記之前,早有類似的奇聞異事了。」 「巴加內爾先生,」瑪麗小姐說,「我向你提一個問題行嗎?」 「提兩個都行,我親愛的小姐,我保證答覆你。」「那麼,」那少女又說:「假如你被流放到荒島上,你怕嗎?」 「我怕?」地理學家叫了起來。 「得了,我的朋友,」麥克那布斯說,」你總不會說被丟在荒島上是你最熱烈的期望吧?」 「這話我倒不會說,」巴加內爾說,「不過,真有這種遭遇,我並不討厭。我就重新安排新的生活,靠捕魚打獵為生,冬天住在山洞裡,夏天住在樹上。我會有倉庫儲備我的東西。總之,我能夠自己開發孤島的。」 「你一個人開發嗎?」 「如果真有必要,我就一個人開發好了。不過在世界上,人真會有孤獨的時候嗎?他就不能在動物界找些朋友嗎?比方,馴服一隻小山羊,養一隻會說話的鸚鵡或一隻可愛的猴子。萬一偶然再來一個夥伴,正如魯濱遜遇到那忠實的禮拜五一樣,你的生活不也很美滿嗎?兩個朋友在一個孤島上,這就是幸福啊!假定少校和我……」 「謝謝你,」麥克那布斯趕快說,「我可沒有那麼大勁頭學魯濱遜,而且我也學不象。」 「親愛的巴加內爾先生,」海倫夫人發話了,「您又是被想像力送到雲端裡去了罷,現實和夢想畢竟不在同一條起跑線上。您只是說的想像中的魯濱遜,先由人家給他選好一個孤島,然後把他小心在意地運上去,大自然待他又和嬌生慣養的孩子一樣,您只是朝事物好的一方面想啊!」 「怎麼!夫人,您以為人在荒島上不快樂嗎?」 「我不相信。人生來就是要過社會生活的,不是離開人群而過孤獨生活的。孤寂使人只能產生絕望。在開始,一個人剛從海濤裡爬出來,由於物質生活的焦慮,生活安全的需要,或許他想不到別的地方去,眼前的困惑使他想不到未來的威脅。但是,當他一感到孤獨一人看守荒島,既無希望重回故國,又無希望重見親人,他將感想如何呢?他是如何痛苦啊!他的孤島就是他的世界,全人類只有他一人,死到臨頭的時候,仿佛是世界上最後一個人在世界的末日裡。這種在孤獨生活中的死是駭人的啊!您還是相信我吧,巴加內爾先生,你還是不做這樣的人好。」 這位地理學者不得不承認海倫夫人的話有一番道理,談話依然在孤獨生活上作文章,一直到鄧肯號停在阿姆斯特丹島距岸1公里的海面上才結束。 孤懸在大西洋上的這群島嶼由距50公里的兩個島嶼組成:北邊是阿姆斯特丹島(或稱聖彼得島),南邊是聖保羅島。但是,這裡我們應該提一句,這兩個島的名字常被地理學家和航海家弄顛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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