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凡爾納 > 格蘭特船長的兒女 | 上頁 下頁 |
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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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伯爾看著哥利納帆。 「『阿瓜拉』?」 「是的,是判帕區的紅狼。」爵士回答。 兩人都拿起了槍,跑到塔卡夫那邊去了。塔卡夫用手勢告訴他們,叫他們注意那一片平原,駭人的號叫聲就是從那傳來的。 羅伯爾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 「你不是怕狼吧,我的孩子?」 「不怕,爵士,」他用堅定的聲音回答,「而且,和您在一起,我什麼也不怕。」 「好極了。這些紅狼也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野獸,只要不是來得太多,我睬也不睬它們。」 「不管它!我們有的是槍,讓它們來好了!」 「它們來了,就叫它們好好地吃吃苦頭!」 爵士嘴裡這麼說著,為的是使孩子的心放寬些,其實,這一大群野獸在黑夜裡襲來,他心裡也不禁膽寒。也許來的紅狼有好幾百頭,三個人,不管武器多麼厲害,和這樣多的野獸格鬥,也不容易占上風啊! 塔卡夫說「阿瓜拉」,哥利納帆就知道是印第安人稱呼紅狼的名字。這種肉食動物,身材和大狗一樣,頭象狐狸,毛色是肉桂紅,沿脊背飄動著一行黑色鬃毛,又矯捷,又健壯,慣住在沼澤區,常游著水捕食水生動物,夜裡出洞,白天在洞裡睡覺,養牲畜的牧場最怕它,因為它餓起來連牛馬都敢攻擊,給地方上造成極大損失。個別的紅狼並不怎麼可怕,但是成群的餓狼就不同了,人們寧願打一隻美洲豹、一隻黑班虎,也不願打一群紅狼,因為虎豹可以正面打,狼群卻在前後左右,打不盡。 這次,哥利納帆一聽見判帕區裡響起的那一片號叫聲,一看見那許多黑影在平原上跳來跳去,就知道了瓜米尼河岸上聚集的紅狼為數很多,沒一個不想吃上幾口才回窩。當時的情況可以說得驚險萬分了。 這時候,群狼組成的包圍圈在逐漸縮小。馬也醒了,作出極端恐怖的表示。只有桃迦在用蹄子踹地,想掙斷韁繩,沖到外面去。它的主人不斷地打著胡哨,勸阻它,才使它安定下來。 爵士和羅伯爾守衛著院子的入口。他們的槍都上好了子彈,正待對那第一排紅狼開火哩。忽然塔卡夫把他們已舉起來瞄準的武器一把抓住了。 「他這是什麼意思?」羅伯爾問。 「他不許我們開槍!」 「為什麼呢?」 「也許因為他認為時機還沒有到!」 塔卡夫不是為了時機問題而不叫他們射擊啊,他還有個更重要的理由。當他托起他的子彈袋並把它翻轉過來表示幾乎是空的時候,爵士立刻會意了。 「怎麼啦?」孩子問。 「怎麼嗎?我們必需節省彈藥。我們今天打了一場獵,把彈藥打得快光了。剩下的不到20發子彈!」 那孩子沒有回答。 「你不怕嗎,羅伯爾?」 「不怕,爵士。」 「好,我的孩子!」 這時,又是砰地一槍。一隻狼膽子太大,沖上來,被塔卡夫打死了。其餘的狼本來排成密集的隊形前進,現在退下去了,擠在離院子100步遠的地方。 立刻,塔卡夫向爵士招招手,哥利納帆就去替了他的位置。塔卡夫跑去把院子裡所有能燒的東西都搬起來,堆在院子的入口處,並且丟了個還在燃燒著的火炭。不久,幽暗的天空中就拉起了一幅火焰的簾幕,透過這簾幕的缺口,可以看出那平原被火閃閃的回光照得雪亮。這時哥利納帆才看清了眼前要抵抗的紅狼是那麼多:從來沒有見過有這麼多的狼聚在一起,也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兇狠的狼。塔卡夫燒起來對付它們的那處火網一下就把它們擋住了,但同時也加速了它們的憤怒。 居然有幾條狼直進到火坑邊上,燒了前爪。 一陣一陣地,那叫著跳著的狼群沖上來,打槍不能把它們止住。一個鐘頭內已經大約有15只死狼倒在草地上了。 現在處境稍微好了一點。只要彈藥不完,火網還布在院門口,狼群的衝鋒是不怕的。但是一旦彈藥打盡,火網一熄,抵抗狼群的方法就沒有了,又怎麼辦呢? 哥利納帆看著羅伯爾,心裡感到難過。他忘掉了自己,只想到這可憐的孩子,覺得他表現的勇氣超過他的年齡。羅伯爾的面孔顯出灰白色,但是手還不丟下槍,他堅定地等著發怒的狼來襲擊。 這時,哥利納帆對當時的處境冷靜地考慮了一番,決定來個徹底的辦法。 「一個鐘頭後,我們就沒有彈藥、沒有火了。我們不能等到那時候再下決心呀。」 因此,他回頭看著塔卡夫,把他腦子所提供的幾個西班牙語集合起來,開始和他談話,一面談,一面是時斷時續的槍聲打斷了話頭。 他們倆達到被此瞭解的程度是比較困難的。很僥倖,哥利納帆早知道了紅狼的習慣,否則,塔卡夫說的話,做的手勢,他會感到非常莫名其妙的。 雖然如此,他還費了一刻鐘的工夫才能把塔卡夫的回答傳達給羅伯爾。 「他怎樣說?」羅伯爾問。 「他說無論如何要支持到天亮。紅狼只在夜裡出來,一到早晨就回窩去。它是夜狼,怕陽光,是野獸中的鴟梟!」 「那麼,我們就抵抗到天亮好了!」 「是的,我的孩子,不過,沒有彈藥只能拿刀幹了。」 這時,塔卡夫已經做出例子給他們看了:一隻狠跑到火網邊上,他的長胳膊握著刀,伸過火網,又把血淋淋的刀收回來。 火和彈藥都快完了。快到早晨兩點鐘的時候,塔卡夫已經向火坑裡投下最後的一捆柴草,彈藥一共只剩下五發。 哥利納帆向四周看了看,傷感萬分。 他想到身邊的孩子,想到他的同伴,想到一切他所愛的人,羅伯爾默默無言。也許,在他那天真的幻想裡,他還不覺得死就在眼前哩。但是爵士已經替他想到了。他仿佛看到了那幅不可避免的悲慘畫面:一個活生生的孩子,被餓狼吞咽下去!他抑制不住感情的衝動,把孩子拖到懷裡,緊緊地抱在懷裡,吻著他的額頭,同時,兩行眼淚不由自主地從眼睛裡流出來。 羅伯爾還微笑地看著他。 「我不怕呀!」他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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