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凡爾納 > 格蘭特船長的兒女 | 上頁 下頁
一九


  大家都覺得這位可敬的學者讚揚太過分了。後來他又說,他遊覽阿羅哥城的時候,他那顆法蘭西人的心跳動得特別厲害,大家聽了更覺莫名其妙。少校問他為什麼他那顆心竟會這樣出乎意料地跳動,他說他那陣心跳是自然不過的。因為不久以前,他有一個同鄉人曾做過阿羅加尼亞國王。少校請教國王的名字。他就很驕傲地說出那位誠實的脫楞斯先生。那是個地道的好人,滿臉的絡緦鬍子,早年曾在法國的白裡各城做過律師,後來當了阿羅加尼亞國王,又被那一班下臺的國王斥為「臣屬的忘恩負義的行為」把他從寶座上趕下來了。少校聽到一個律師做了國王又被趕下寶座,不覺微微一笑,巴加內爾卻一本正經地說:「一個律師做一個好國王,也許比一個國王想做一個好律師要容易得多。」大家聽了這話都笑起來,舉起玉米酒,每人喝了幾滴,為那阿羅加尼亞國王的健康乾杯。幾個鐘頭後,旅客們各自裹上「篷罩」酣然入夢了。

  第二天早晨八點鐘,「馬德鈴娜」在前,「陪翁」在後,那一小隊人馬又向東走上37度線的路了。他們穿過阿羅加尼亞的那片到處都是葡萄和羊群的肥沃的地區。但是,人煙漸漸稀少了。隔一裡多路難得有了「拉斯特勒阿多」的茅柵——「拉斯特勒阿多」是美洲大陸聞名的印第安人的練馬人。有時他們遇到一所廢棄的驛站,這是被平原上遊蕩的土人用來做躲避風雨的地方。這一天有兩條河——拉克河和杜巴爾河攔著路。好在嚮導發現了一個淺灘,大家安然渡過了。這時,安達斯山脈已經在天際展開,現出一個個的圓頂和向北延綿的尖峰。這條山脈是整個新世界的巨大脊樑,現在所見的還不過是那巨大脊樑的最低部分。

  下午4時,已經一口氣走了56公里路,大家就在曠野裡一棵巨大的野石榴樹下停歇了。騾子卸了韁,自由地跑去吃那草場上的嫩草。搭鏈裡有的是幹肉和辣飯。把「皮量」鋪到地上就是枕席,大家在這臨時枕席上安睡,恢復一天的疲勞,守夜工作由「陪翁」和嚮導輪流擔任。

  既然天氣晴朗,全體人員,連羅伯爾在內,都身體健康,長途旅行開始得這樣順利,所以,大家認為應該和在賭場上一樣,「牌風」順了,就勇往直前。所以第3天走得更快。白爾河的急流也安然渡過了。晚上就在標河旁歇夜,這個地方是介於智利和土人國之間。爵士一行又前進了56公里。地理情況沒有變化,依然是肥沃的土壤,盛產著宮人草,木本紫羅蘭花,曼陀羅花,金花仙人掌、鷺鷥、鴟嫋和逃避鷂鷹的一些黃雀和鐵寨就是這地區僅有的鳥類。有些動物,如南美豹等都蹲伏在叢莽中。至於土人,看到的很少。難得遇上幾個印第安人和西班牙人的混血兒,赤腳上拴著大馬刺,騎著被刺得流血的馬,在平原上奔馳著,象鬼影一般地走過去。路上找不到可以問話的人,因此絕對打聽不到消息。哥利納帆決定不做任何查訪,因此,只好耐著性子,迅速前行。

  17日,按往常的時間和習慣的次序出發。羅伯爾總是不遵守這次序,因為他一高興起來就要走到那「馬德鈴娜」前面,他的騾子真是吃盡了苦頭。只有爵士厲害呵止才能使這小傢伙退回到原位。

  道路比較崎嶇些了,地面高低起伏,預示著前面要到山地了,河也多起來了,都隨山坡的曲折汨汨地流著。巴加內爾不時看著他的地圖。有些溪流地圖上漏掉了,他看到某一條河在地圖上沒有,就十分生氣,頭上幾乎冒出火來,那樣子又可笑又可愛。

  「一條河沒有名字,就等於沒有身份證!按地理學的法律上看來,它是不存在的。」

  因此,他毫不客氣地給那些沒名字的河取個名字,在地圖上記下來,他給每條河都加上西班牙語中一個最響亮的形容詞。

  「好個西班牙語啊!」他不斷地說,「多麼響亮的語言啊!這語言真是個金屬製成的,我深信它的成份是包含78%的銅,22%的錫,象鑄鐘的青銅一樣!」

  「這樣好的文字,你學了總有些進步了吧?」爵士接著問他。

  「當然有進步呀,親愛的爵士!啊!要不是有音調問題的話!……只可惜還要有適當的音調才能叫人家聽得懂!」

  巴加內爾希望能把音調說得更準確,一面走,一面努力克服發音的困難,嗓子都幾乎叫破了。同時,他還沒忘記提出地理學上的意見,在這一方面,他真是個內行,全世界也找不出比他更高明的了。只要爵士問那嚮導一個問題,想知道當地的一個特點,他的博學的同伴總是搶在那嚮導前頭把問題解答了,把特點說出來了,那嚮導瞪著眼睛看著他,驚愕極了。

  這天近10點的時候,他們遇到一條路,橫截著他們一直在遵循著的那條直線。哥利納帆爵士自然要問問這路名,自然又是巴加內爾回答出來了:

  「這是榮伯爾通到洛杉磯的路。」

  爵士看看那嚮導。

  「完全對。」嚮導回答。

  接著,他又轉向那地理學家,問道:

  「您到這地方來過嗎?」

  「當然啦!」巴加內爾一本正經地說。

  「騎著騾子來的?」

  「不,坐在安樂椅子裡來的。」

  那嚮導一定聽不懂這句話的意思,因為他聳了聳肩膀就回到了隊伍前面去了。

  傍晚5點,旅行團來到一個不很深的山坳裡休歇,這山坳在那小羅哈城的北邊幾裡的地方,當夜,他們就在山腳下野營,這些山已經是那條安達斯山的最低的階梯了。

  第八章 安達斯山脈

  直到這時為止,橫貫智利的人們還沒有遇到任何嚴重的意外。但是現在,爬山旅行難免要碰到的障礙和危險都同時來了。與自然界各種困難作鬥爭就要開始了。

  有個重要的問題必須在出發前先解決:由哪條路可以越過安達斯山脈而離不開原定的路線呢?大家問嚮導。

  「在這一帶高低岩兒我只知道有兩條路可走。」他回答。「一定是過去曼多查發現的阿裡卡那條路?」巴加內爾說。

  「一點不錯。」

  「和維臘裡卡嶺以南的也就叫作維臘裡卡的那條路?」

  「正是。」

  「那麼,朋友,這兩條路都有一個毛病,不是過於偏北就過於偏南。」

  「你能提出另一條路嗎?」少校問。

  「有,那就是安杜穀小道,它的位置在火山的斜坡上,南緯37度30分的地方。就是說,離我們的預定路線只差半度。這條小道是以前查密雕·得·克魯茲探出來的,高僅2000米差一點。」

  「好,這條安杜穀小路,你認得嗎?」爵士問嚮導。

  「認是認得的,爵士,這條路我也走過,我所以沒有提到它,是因為它是小徑,最多也只能勉強通過牧群,是山東麓的印第安畜牧人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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