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凡爾納 > 格蘭特船長的兒女 | 上頁 下頁


  「啊!您別問羅伯爾,他不是鑽在機器間裡,就是扒在桅頂上。我保證這孩子不懂得什麼叫暈船。喏!您看。

  」船長手一指,大家的眼睛都向前桅看去,羅伯爾吊在小頂帆的帆索上,在30米高的高空上懸著呢。瑪麗看了不由地大吃一驚。

  「啊!您放心,小姐,」門格爾說,「我保險,並且保證不久之後,我將給格蘭特船長介紹一個了不起的小鬼頭。這位可欽可敬的船長,我們不久就要找到他的!」

  「但願老天爺聽到您的話,船長先生。」瑪麗回答。「我親愛的孩子,這一切都是天意,會給你很大希望的。我們不是自己在走,而是有人在帶領著我們走。我們不是亂找,是有人在指點著我們。為了響應這個義舉而集合起來的這班精幹的人員,你只要看看他們,就明白我們的事業不但可以成功,並且不會有什麼困難。我曾經答應過夫人作遊覽旅行,我相信我這話是說對了。」

  「愛德華,你真是最好的人。」夫人說。

  「不是我最好,是我有一個最好的船員隊,在最好的一隻輪船上。你不讚美我們的鄧肯號嗎,瑪麗小姐?」

  「怎麼不讚美呢,爵士!我讚美它,並且以內行的眼光讚美它。」

  「啊!真的?」

  「我從小就常在我父親的船上玩,我父親也許打算要把我培養成一個水手吧。必要時,調調帆面,編編帆索,我還不至於做不來吧。」

  「嘿,小姐,您說的什麼呀?」船長叫起來。

  「這樣說來,你就是門格爾的朋友了,門格爾船長認為世界上沒有一個職業能比得上做水手,即便是女子,也只有做水手那才最好!我沒說錯吧,門格爾!」爵士說。

  「當然啦,爵士。可是,我卻認為格蘭特小姐應該要在樓艙裡做貴賓,這比在甲板上拉帆索更合乎她的身份。不過聽她這話,我心裡感到很高興。」

  「尤其是你聽她讚美鄧肯號,你更開心。」爵士又補了一句。

  「鄧肯號本身就值得讚揚的呀!」船長回答說。

  「真的,我看你這樣讚美這樣喜歡你的船,我倒想跑到艙底下去參觀一下,看看我們的水手們在中甲板下面住得怎麼樣。」夫人說。

  「住得好極了,他們就和住在家裡一樣。」

  「他們真正是住在家裡呀,我親愛的海倫。這遊船是我們的蘇格蘭的一部分呀,它就是丹巴頓郡分出來的一塊土地,不過它憑著特殊的天恩在海上漂蕩罷了,因此,我們並沒有離開我們的家鄉!鄧肯號是瑪考姆府,大洋就是樂蒙湖。」「那麼,我親愛的愛德華,請讓我們參觀一下您的貴府。」

  夫人回答說。

  「請吧,夫人,不過,先讓我通知一下奧比內。」

  遊船上那位司務長是個大公館的好廚師,他雖是蘇格蘭人,卻長得象法國人一樣,而且又熱誠又聰明。主人一喚,他就來了。

  「奧比內,我們吃早飯之前要去溜達溜達,」爵士說,仿佛平時他要到塔爾白和卡特琳湖去散步一樣,「我希望我們回來時早飯都擺好了。」

  奧比內嚴肅地鞠了個躬。

  「你也陪陪我們去看看嗎,少校?」夫人問。

  「如果你要我去,我就去。」少校回答。

  「啊!」爵士說,「他已經鑽到他的雪茄煙的雲霧中去了,不應該把他從雲霧里拉出來呀。現在,我來介紹一下,瑪麗小姐,他是個了不得的抽煙專家,一天到晚抽,連睡覺也要抽呢。」

  少校點點頭,同意這句話。爵士和其他的客人都走到中甲板下面去了。

  少校一人留下來,和平時一樣,自思自想,卻從不想不愉快的事。他噴出更濃的煙霧把自己包圍住,他呆在那兒不動,看著船後的浪槽。這樣默默地看了好幾分鐘,他又回過頭來,突然發現一個陌生人站在面前。如果天下有使人吃驚的事,這應該是使他吃驚的了,因為這位乘客他不曾見過呀。這人身材高大,頎長,大約40來歲,他活象一個大頭釘。可不是嗎,他的頭又大又寬,高高的額角,長長的鼻子,大大的嘴,兜得很長的下巴。眼睛呢,罩著大而圓的眼鏡,閃動不定的目光好象是夜視眼的樣子。看樣子他是個聰明而又愉快的人。世界上有這麼一種莊重的人物,以不笑為原則,用嚴肅的面具掩蓋著他們的卑鄙,這位生客卻不象他們那樣使人望而生畏。不但不使人望而生畏,而且他那種隨隨便便的樣子,十分瀟灑又可愛的樣子,顯得他是一位好好先生,對一切東西都曉得從好的一方面去看待。他還沒有開口,人們就感到它很喜歡說話。尤其是看他那種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神氣,就知道他是個十分粗心大意的人。他頭上戴著一頂旅行用的鴨舌帽,腳上穿著粗黃皮靴,靴上還有皮罩子,身上是栗絨褲,栗色絨茄克,無數的衣袋,仿佛都塞滿記事的簿子,備忘冊子、手摺子,皮夾子以及種種雜七雜八的沒用的東西,還加上一個大望遠鏡,斜持在腰間。

  這陌生人的活潑好動與少校的安閒沉默恰好形成一種鮮明的對比。他圍繞著麥克那布斯走來走去,看著他,瞪著雙眼打量著他,而少校卻毫不在意也不想問問他是從哪裡來的,要到哪裡去,為什麼上了鄧肯號。

  這位來歷不明的客人看到他的一切挑引都引不起少校的注意,他只好拿起他那一拉可達到1.2米的大望遠鏡,叉開雙腿,一動也不動,和公路上的路標一樣,他把望遠鏡對準天邊水天相接的地方,看了5分鐘,他又把那望遠鏡放下來,拄在甲板上,用手按住上端,仿佛按著一把手杖。但是,忽然,鏡子的活節一動,一節套進一節,鏡子突然縮下去,那陌生人站不穩,幾乎直挺挺地跌倒在大桅腳下。

  任何人看見了至少也要微微一笑,但是少校卻連眉毛也不皺一皺,於是那陌生人開腔了。

  「司務長!」他叫著,帶著一種外國人的口音。

  他等了一下,沒有人出來。

  「司務長!」他又叫了,提高了聲音。

  奧比內先生這時正從那裡經過,向前甲板上的廚房走去。

  他忽然聽見一個陌生的大個子叫他,他是多麼驚訝啊!「哪來這麼一個人?」他心裡想,「哥利納帆爵士的朋友嗎?

  不可能呀。」

  然面,他卻爬上樓艙甲板,走近那陌生人。

  「你是船上司務長嗎?」那生客問。

  「是的,先生,不過我還沒向你請教過……」

  「我是6號房乘客。」

  「6號房?」司務長問。

  「就是呀。你貴性?……」

  「奧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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