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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當哈德濟娜知道了他父親留下的財產是如何來的,立刻決定把它們全部用於贖回戰俘,兩千萬中的絕大部分是靠販賣戰俘賺取的,她一個子兒也不會留下。她和克查利斯商討這個計劃,克查利斯表示同意,於是銀行裡的所有證券都被兌換成了現金。

  接著,亨利收到了姑娘寫的請求原諒的訣別信。在忠誠的克查利斯的伴護下,悄悄地離開科孚到伯羅奔尼撒去了。

  那時,易蔔拉欣還在摩裡亞中部進行野蠻殘酷的戰爭。那些在屠殺中倖存下來的不幸人們,被運到美塞尼亞的主要港口帕特雷或納瓦諾裡,然後用船——其中有土耳其政府租的——但大部分是海盜提供的,把他們成千上萬地運到斯卡龐陀或士麥拿的奴隸市場去賣掉。

  在哈德濟娜和克查利斯離開的兩個月裡,他們一直在美塞尼亞一帶的奴隸市場中,不管多麼高昂的價格,他們贖回了上千人。然後,想盡辦法安頓他們,要麼送到愛奧尼亞群島,要麼送到希臘自由的地區。

  在這之後,他們又來到小亞細亞的士麥拿,這裡的人口買賣很興旺,有許多希臘戰俘被運到這裡。哈德濟娜特別要解救他們,她出高價,讓奧斯曼當局有錢可賺,於是和她成交了不少生意。

  就在這時,哈德濟娜想到另一個問題,她要從兩個不同的途徑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僅僅把這些被賣掉的奴隸贖回來是不夠的。還應該想辦法打擊那些在群島間為非作歹的海盜。

  當時她在士麥拿,聽說了西方塔號的情況,知道它是科孚商人裝備的以及它的用途。就在這時傳來了西方塔號在一次和海盜頭子沙克迪夫的遭遇戰中,失去了它的船長和一部分軍官、水手。

  哈德濟娜立刻和科孚的商人們取得了聯繫,由她出錢把船買下。她用的是拉古斯銀行老闆的名義,但實際上卻屬￿埃利尊多的女繼承人。她是想效法波波麗娜、莫代娜、查拉麗亞和其他的愛國女英雄們。戰爭初期,這些女英雄出資裝備的船曾給奧斯曼的海軍以巨大的打擊。

  至此,她想到要讓亨利·達爾巴萊出任西方塔號的船長。克查利斯有個侄兒,是名希臘水手,也是哈德濟娜信得過的人。當青年軍官在科孚到處尋找哈德濟娜時,在西奧島和法布維埃會合時,這個人一直秘密地跟著他。當巡邏艦重新編排人員時,他奉命上船當了水手。就是他把克查利斯的信傳給亨利·達爾巴萊的。第一封是讓他到西方塔號就職的,第二封則是約他到九月初到斯卡龐陀會晤的。

  哈德濟娜在安排好一系列的事情後,準備到時候來約定地點等待西方塔號,希望用自己的船把最後一批俘虜送回希臘。

  可後來六個月的連續奔波,使她吃了不少苦,經歷了數不清的危險。

  連海盜聚集的北非海岸中部,都沒有阻擋住勇敢少女的腳步。她在克查利斯的陪同下,不顧自己的年輕美麗所帶來的危險,冒著付出自由和生命的代價去完成自己的使命。

  沒有什麼能阻擋她,她出發了。

  她就像一個慈善會的修女,頻繁出現在的黎波裡、突尼斯,甚至北非海岸市場,只要有希臘戰俘出售,她就出高價買回來。哪裡有被標價的希臘人,她就會帶著錢袋出現在哪裡。她並且通過這些瞭解了奴隸們悲慘的境遇。

  當時的阿爾及爾還在一個烏合之眾的民團管轄之下,他們就靠擄掠和販賣奴隸過活。十七世紀,非洲大陸有近四千名俘虜,都是從法國、意大利、英國、德國、荷蘭、希臘、匈牙利、俄國、西班牙、波蘭等歐洲國家擄掠去的。

  在阿爾及爾,哈德濟娜特別注意在苦役船上尋找希臘戰俘。至於她個人,好像冥冥中有神靈保護,雖然歷經危險,卻總能化險為夷!六個月裡,她乘一葉輕舟,走遍了地中海沿岸的所有地方——從的黎波裡到摩洛哥邊緣——一直到北非。那些可憐的戰俘都生活在不見天日的地下十二到十五英尺的地窖裡。

  一直等到她的任務完成了,她父親的錢也差不多花光了,哈德濟娜準備和克查利斯回到歐洲去。她帶著贖回來的最後一批奴隸,搭乘一艘希臘船駛向斯卡龐陀,想在這裡和亨利會合,乘西方塔號回到希臘。誰知,離開突尼斯三天后,他們搭乘的船被一艘土耳其軍艦攔劫,他們被帶到阿卡薩,要被當作奴隸賣掉!……

  總之,哈德濟娜努力的結果是:有成千上萬名奴隸被當初賣他們時賺的錢贖了回來。姑娘現在一文不名,但是她盡了最大的努力來替她的父親贖罪。

  這就是亨利·達爾巴萊剛剛瞭解到的。對!哈德濟娜雖然窮了,可配得上他了。而為了把她從尼古拉·斯科塔手中奪回來,亨利現在也和她一樣窮了!

  第二天,西方塔號在晨曦中看到了克裡特島的陸地,此刻,船正向群島的西北方向駛去,達爾巴萊船長是想沿希臘海岸東部,開到埃維厄島去。在那邊,俘虜可從好幾個比較安全的地方上岸,不至於遭到伯羅奔尼撒內地的土耳其人的襲擊。現在,希臘半島已經沒有一個土耳其人了。

  所有這些可憐的人,在西方塔號上都受到了無微不至的照料,正從他們經受的惡夢般的痛苦中逐漸恢復。白天,他們可以聚集在甲板上,呼吸自由的海風。本來將永遠分離的母子、夫妻,現在再也不會分離。這一切都因為哈德濟娜。所以每當她挽著亨利的胳膊從甲板上走過,人們都會向她致意,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

  9月4日淩晨西方塔號已經看不到克裡特島上的山峰了。這時,風也開始減弱,儘管扯滿了帆,一天也行不了多少路。

  總之至少耽擱了一天、甚至兩天多的時間,這是事先沒有料到的。大海寧靜美麗,天空清澈蔚藍。沒有任何天氣變化的跡象。現在就像水手們說的,只有「順水漂」了,讓上帝來決定什麼時候結束航程吧。

  這樣平靜的航行最適合在船上聊天。沒有什麼事可做,值班的軍官和前桅甲板上的水手報告一下望到的陸地和船隻就行了。

  哈德濟娜走到船尾專為他倆設的椅子上。現在他們常談起的不是過去,而是未來,因為他們已經能夠把握將來了。他們擬訂各種計劃,當然忘不了讓那勇敢的家人,克查利斯去審定。一到希臘大陸就舉行婚禮,對此兩人都沒有異議。哈德濟娜再也不會有什麼買賣上的問題來耽擱她的婚禮了。她用一年時間來完成的善舉,讓一切都變得簡單了!結婚後,亨利會把西方塔號交給托德羅斯指揮,他要帶著年輕的妻子回法國去,以後還是要帶她回祖國來的。

  這天晚上,他們正在談論這些事情。微風把西方塔號上的帆吹得鼓鼓的,輝煌的落日把金光塗在西邊霧氣朦朧的地平線上。東西是幾顆剛剛鑽出來的星星,閃閃爍爍。大海水面上跳蕩著無數個亮點。又是一個美妙的夜晚。

  哈德濟娜和亨利陶醉在這夜色中。他們望著船在大海裡犁出的雪白浪花,除了他們自己的事,其他的什麼也看不到、聽不見了。好一會兒,亨利被一種焦急的叫聲喚回了現實。

  是克查利斯站在他們面前。

  「船長?……」克查利斯已經是第三次叫他了。

  「什麼事,我的朋友?」亨利覺得克查利斯有些猶豫。

  「你怎麼了,我的好克查利斯?」哈德濟娜問。

  「我想跟您說件事,船長。」

  「什麼事?」

  「是這麼回事。船上那些乘客……您送回家去的那些人……他們有個想法,讓我來跟您商量。」

  「好的,我聽著,克查利斯。」

  「您瞧,船長。他們知道您要和哈德濟娜結婚……」

  「當然。」亨利微笑著答道,「這不是什麼秘密!」

  「就是說,這些好人們希望能做你們婚禮的見證人!」

  「好的,克查利斯,到時候讓他們都來。還從沒有哪個新娘的婚禮儀仗隊是由她親手解救出來的人組成的。」

  「亨利!……」姑娘想打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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