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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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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生長在濕熱氣候下的樹木間距並不是很密,因此它們的樹葉可以自由生長,不致於相互影響。如果探險車隊的牛車那些厚度為一法尺的卷纜飾沒有張開,那麼,這些牛車甚至也能從中通過。千萬條無止境的藤條像蛇一樣盤繞在樹幹周圍。樹枝恣意地交錯生長,或擰在一起,或彎垂成弓形,宛如無窮無盡的花彩裝點在大樹或是荊棘叢中。森林裡,沒有一根樹枝不是與其他樹枝互相交錯的,沒有一棵樹幹不是通過長長的藤條與其他樹幹穿連在一起的——這些藤條有的一直垂到地面,好像鐘乳石一般!沒有一棵樹的樹皮不是佈滿了又厚又滑的青苔——青苔上爬滿了上千種翅膀上帶有金點的昆蟲! 在這蓊蓊鬱鬱的森林中,人們還不時能聽到幾聲小鳥的啁啾或是貓頭鷹的叫聲。從早到晚,森林裡的鳴唱聲和嘶喊聲不絕於耳。 鳴唱聲是從無數隻小鳥口中發出的華彩句和顫音,它們宛如夜鶯的歌聲,比戰艦上海軍下士所吹出的哨音還要更多樣、更尖銳。置身于這個由鸚鵡、戴勝、貓頭鷹、鼯鼠、烏鴣以及棲息在高枝上如同蜜蜂一樣眾多的蜂鳥組成的鳥類世界中,其喧囂程度該是可想而知的…… 而至於那不諧調的嘶喊聲,則是由森林中不同種類的猴子發出的。它們是灰毛狒狒、長毛瘦猴、黑猩猩、山魈,以及非洲猿類中最兇猛、最可怕的大猩猩。卡米和他的同伴們可能是這些猴子在森林深處發現的第一批人類。可是,這些群居的猿猴並沒有因此而對他們表現出任何敵意。我們的確有理由相信,從沒有人類在這片森林中探過險,因為這些猴子對卡米他們有的只是好奇之心而非憤怒之情。而在剛果和喀麥隆的其他地區情況就不同了。人類早就到過那裡。那裡的猴子對那些在成百隊土著或非土著幫助下的獵象者毫不陌生。這些獵象者的暴行是以無數人的生命為代價,而那些猴子正是他們暴行的見證人。 繼午休之後,卡米他們在晚上6點鐘又開始休息了。路很難走,到處都是交錯盤繞在一起的藤條。將它們折斷或是砍斷需要花費很大氣力。不過,有很大一部分道路水牛都走過,在荊棘叢後偶而還能看到幾隻——尤其是一些個頭頗大的「翁雅」。 這些反芻動物一點兒也不可怕。不過,由於它們力大無比,因而那些獵人在打獵時也要防備避免被它們撞倒。獵殺水牛的最可靠方法就是:將子彈打在水牛的兩隻眼睛之間,位置不要太低,這樣才能引起致命的傷痛,最終致水牛以死地。 由於這些「翁雅」常離他們很遠,因此,約翰·科特和馬克斯·于貝爾還從沒有機會與它們較量過呢。另外,由於他們還有羚羊肉。所以目前對他們來說重要的是要節約彈藥而不是打獵。除非是為了自衛還擊或是為了獵取每日的食物,否則他們不能在路上浪費一槍一彈。 當他們一行人來到一小塊空地時,已經是傍晚時分了,卡米要求大家在一棵高於周圍其他樹木的大樹下停歇。這棵大樹的樹冠是灰綠色的,離地面大約有6米,點綴在枝葉間的白色絨花,好像雪花一般垂落在銀白色的樹幹周圍。這是一棵非洲棉,其根部呈拱形,人可以躲藏在其中。 「一張鋪好的床!……」馬克斯·于貝爾喊道,「當然,這床沒有彈簧床繃,可它有棉花床墊,而且我們是第一批使用它的人!」 卡米帶了大量火絨,他用打火機將它們點燃,做了一頓與早餐和午餐頗為相似的晚飯。他們由於不幸失去了在旅程中代替麵包食用的餅乾——他們只能面對這個現實,難道不是嗎?因此,他們現在只能滿足於吃烤肉。當然,他們對於烤肉還是很有胃口的。 用完夜宵,約翰·科特在鑽到棉樹根下睡覺之前對卡米說: 「如果我沒搞錯的話,我們一直在朝西南方向走……」 「是的,」卡米回答,「每當我能看到太陽時,我都要確認一下方向……」 「您估計我們今天走了多遠……」 「四、五古裡吧,約翰先生。如果我們按這個速度繼續前進,那麼,用不了一個月我們就能抵達烏班吉河沿岸。」 「太好了,」約翰·科特接著又說,「預先估計一下不走運的事,是不是要謹慎一些?……」 「但也要預計一下走運的事,」馬克斯·于貝爾插進來說道,「誰知道呢,也許我們能碰到幾股水流,這樣我們不用費力就可以順流而下了……」 「現在看來好像還不可能,我親愛的馬克斯……」 「這是因為我們向西走的還不算太遠,」卡米肯定地說,「如果明天……或是後天……我們就能碰到水流的話,我肯定會非常吃驚的……」 「假設我們肯定不會遇到河流,」約翰·科特反駁道,「如果我們在今後30多天的旅程中碰到的困難不會比今天更難以克服的話,那麼,那些像我們一樣的非洲獵手就不用懼怕這片森林了!」 「還有,」馬克斯·于貝爾補充說,「我怕這片神秘的森林中根本沒有神秘的事物!」 「那可太好了,馬克斯!」 「那就太糟了,約翰!——現在,朗加你去睡覺吧……」 「好的,我的朋友馬克斯,」孩子回答到,在整整一天的行程中,朗加一直沒有落在大人後面,現在他又累又困,眼睛早就睜不開了。 因此,得讓朗加躺在棉樹根部最好的角落裡。 卡米提出要自己一個人守夜。這次,他的兩個同伴們都沒有答應。儘管空地周圍並沒有什麼可疑的動靜,可是他們3個人還是準備每人輪流值夜3個小時。謹慎要求他們一直守到天亮。 當馬克斯·于貝爾值第一班的時候,約翰·科特和卡米都在那片墜落在樹下的白絨花上睡著了。 馬克斯·于貝爾手持裝滿子彈的卡賓槍,身子靠在樹根上,沉浸在這美麗的夜色中。森林深處,白天的一切渲囂之聲都停止了。 在樹葉之間只能聽見有規律的呼吸聲——這是熟睡的大樹發出的聲音。月亮高高掛在夜空中,月光透過枝葉在地面上劃出一道道曲曲折折的銀白色斑紋。在空地那邊,月光傾瀉在低矮的草叢中。 馬克斯·于貝爾深深陶醉於這首大自然的詩歌之中。毫無睡意的他品味著、欣賞著,有時他甚至還以為自己在夢裡呢。此時此刻,難道他不是唯一生活在這個植物世界中的人嗎?…… 植物的世界,他正是將烏班吉這片大森林想像成了一個植物的世界!他這樣想著:「如果一個人想揭開地球的最新秘密,他是不是一定要走到地球的極點去發現呢?……可是,探險極地需要付出很大代價,人們會碰到可怕的危險、會遇到也許是根本就難以逾越的障礙,然而即使這樣,人類為什麼還要去極地探險呢?……這會有什麼收穫呢?……這樣我們可以解決氣象、電以及地球磁場的問題!……而我們這次探險值得我們在南北極探險遇難者的名單上再添上新名字嗎?……與在北冰洋和南極洲探險相比較而言,在這片無境止而且幾乎是不可穿越的大森林中探險,難道這不是更有用、更新奇嗎?……嗨!在美訓、亞洲、非洲不是有很多這樣的大森林嗎?可是直到現在還沒有一個先驅想過要來這裡探險,也沒有人有勇氣穿越這片未知的森林……不是至今還沒有人像前人揭開多多娜城 (多多娜城:埃皮魯斯(古希臘地區名,位於現在阿爾巴尼亞南部和希臘西南部)的一座古城。該城有一座歷史悠久的宙斯神廟。傳說宙斯通過聖林中的橡樹的響聲來傳達他的聖諭)老橡樹的秘密那樣為這裡的大樹解謎嗎?……那些神話學家將想像中農牧神、林神、山林女仙、樹精山水仙女的樹木移植到這裡,他們這樣做難道不是很有道理嗎?……另外,在這片廣袤的森林中,難道不是有大量適宜生長在這種環境下的未知生物嗎?……在古代高盧時期,外高盧 (外高盧:歷史上羅馬人對阿爾卑斯山以北廣大地區的稱呼)地區不是有許多沒有完全開化、但卻有著各自的風俗、習慣、特點的民族嗎?例如凱爾特人、日爾曼人、利古爾人,以及成百個部落、城市與村落嗎?強大的羅馬人難道不是費了很大力氣才將這些民族藏身的森林劃定界限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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