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凡爾納 > 昂梯菲爾奇遇記 | 上頁 下頁
六十


  「哪裡話……只不過,自從找到鑽石以後罷!當然,我不是說億萬法郎就在第3號小島上,但是,總有可能呀……糟糕的是,那個教士不肯配合,小島的位置就甭想知道了!」

  「好吧,特雷哥曼先生,儘管找到了那兩顆鑽石,我還是認為那位總督玩弄了一場大騙局……」

  「你那可憐的叔叔付出的代價太大了。朱埃勒,現在最緊迫的是使他從中解脫出來!但願他的大腦神經受得住!我們就像慈善的侍女那樣來護理他吧。當他病體康復後,他或許會改變主意的……」

  「啊!特雷哥曼先生,他怎麼會不想回到高房街的家宅去呢?」

  「小夥子,你呢?你也回到我們可愛的愛諾卡特的身旁!……對了……你給她寫信了吧?」

  「我今天就給她寫信,特雷哥曼先生,我想,這次可以通知她,我們肯定會返回家園了!」幾天過去了,病人的情況沒有變壞。開始燒得很厲害,後來慢慢降下來了。但是,醫生對病人的理智仍然放心不下。說實在的,他已判若兩人。不過,他還認得出他的朋友特雷哥曼,侄子朱埃勒以及未來的妻兄。說句心裡話吧,塔莉絲瑪·贊布哥小姐,她已近過半百,在馬耳他的閨樓上,心急如焚地窺探著丈夫的出現……然而,沒有財寶,便沒有丈夫,因為二者是互為依存的。

  駁船長、朱埃勒都離不開旅店。病人不停地呼叫他們。他要求他們日夜守在他的房間,聽他訴說苦情,謾駡不休,特別對那個教士的威脅。他叫嚷要跟他打官司,到宗教法庭去,到鎮法院去,去找英國司法行政官,甚至到最主刑事法院,直至向愛丁堡法院起訴……法官能夠迫使他講話的……當一個字在這個國家便能吐出億萬法郎時,緘口不言是絕不會允許的……教士為此將受到最嚴厲、最可怕的懲處。如果絞刑架不是用來對付這類壞蛋的話,該吊死誰呢!……

  昂梯菲爾從早到晚喋喋不休。吉爾達和朱埃勒輪流守護他,只有在他發作時,兩人才一塊看護。病人要跳下床,跑到梯爾克麥勒教士家去,用手槍砸碎他的腦袋。這時,只有駁船長的強有力的手腕子才能把病人拖住。

  因此,儘管吉爾達十分渴望觀賞一下愛丁堡這座雄偉的石頭城,也不得不放棄了。當他朋友病情好轉,或者至少在恢復平靜之後,再補償這損失吧……那時,得去看看蘇格蘭過去的王宮、奧利赫德宮、皇室的住房、瑪麗·斯圖雅特的臥室,該臥室仍保持著她失寵時的樣子……他還想登上諾卡特山,直到卡斯特爾。卡斯特爾高傲地聳立在火成岩的山石上,從那兒,還可眺望蘇格蘭雅克四世和英國雅克一世降生的那間小屋。至於阿赫杜爾·斯阿特山,他是一定要爬上去的,從西邊看,這座山好似一隻睡獅,臥在海拔247米以上,從那兒可縱觀全城,城市坐落在山巒之上,和凱撒城頗為相似。站在山頂,視野可一直延伸到利思城,它是愛丁堡在福思灣的真正的港口,向遠望去,是漫長的海岸,邦·洛蒙、邦·勒底峭壁以及拉買爾木爾·依爾群峰,再往遠方,則是無邊無涯的大海……

  大自然的風光美不勝收,人間奇跡巧奪天工。由於教士的固執態度,財寶丟掉了,駁船長為此也感到十分惋惜。此刻他又不得不守在那位急性子病人的床頭,不能去觀賞一番美景,實在心急如焚。

  因此,我們這位大好人只好透過旅店半開的窗戶,眺望那著名的沃爾泰斯考斯建築,它那峨特式的屋頂聳入天空近200尺,裡邊有當地著名小說家所創造的56個英雄的形象。

  當吉爾達的目光移向卡爾敦·希爾時,他瞥見了天文館上的金色大圓球。當太陽越過子午線時,圓球低垂下來,表明這一時刻的到來。

  這有什麼可看的!……它一直就是這樣的!

  使梯爾克麥勒教士大得民心的傳聞最近在卡諾卡特區,接著在全城流傳開來。人們說這位教士是一位言行一致的人,他剛剛拒絕接受一筆巨額遺贈。有人說幾百萬,甚至有幾千萬,可他都寧願捨棄。教士對這流言聽之任之,報紙也大作文章,版面登的全是有關卡米爾克總督埋藏在某小島上的那宗財產消息,關於小島的位置,已知文件的真實性,梯爾克麥勒教士一概不予否認,對其他二位繼承人的消息也不提不說,況且,人們尚不瞭解事情的全部細節,甚至連昂梯菲爾師傅的大名也未公佈於眾。當然,報界也褒貶不一,有些報紙讚揚這位大師是高姿態,而另一些報紙則對他進行指責。因為,不論如何,那億萬財富總可以分給愛丁堡的窮人嘛!難道那些錢會繁殖後代不成,真是天曉得!

  這筆財富本可以救許多苦難同胞,萬不可以讓它沉睡在海底,不為人所用。但是,讚揚也罷,指責也罷,梯爾克麥勒教士並不在意,他決心完全不予理睬。

  報紙披露這些消息的第2天,人們可以想像,神甫的第一次宣教獲得了多大的成功。6月30日夜晚,善男信女們成群結隊,教堂裡人們擦肩接踵,對面大街的十字路口都擠滿了人,即使教堂再擴大兩倍也還嫌太小。當教士一登上講臺,爆發出了雷鳴般的掌聲。這真和戲院一樣,觀眾不斷喝彩,演員幾次三番謝幕。一億,二億——乃至幾十億,這就是這位不平凡的神甫可能佔有的那筆財富的價值,而他卻視如糞土!這位神甫又開始講道了,人們聽到下面的一句話,其效果自然非同一般。

  「有那麼一個人,他只須一句話,就可以從地下取出億萬法郎,但是,他就是不說,此人就在這裡!」

  這次,聽眾中自然沒有昂梯菲爾和他的夥伴們。不過,在教堂的中部一個柱子後面,似乎有一個陌生的聽眾,誰也不認識他,約30多歲,黑頭發,黑鬍鬚,表情冷酷,面孔令人生疑。他聽得懂教士的語言嗎?不能肯定。但他一直站在那兒聽著,在半明半暗處凝視著教士。他眼裡閃著光,緊盯教士不放。

  一直到佈道結束,此人都是這副神態。最後在聽眾一片熱烈的掌聲中,他穿過人群,向教士走過去。他想和教士在一起,陪他出教堂,一直送他到住所嗎?看,他已登上臺階,用雙肘盡全力擠開別人,不用說,他是打算當一個追隨者。

  那天晚上,神甫是由成千上萬人擁著他,像歡呼一位英雄那樣,把他高高舉起來。前面提到的那個人無聲無息地緊隨其身後。

  當這位頗得民心的演說家走到家門前時,登上了一層臺階,向他的信徒又講了幾句話,再次引起一陣新的歡呼!然後,他進了黑暗的通道,並沒有發現一位不速之客剛剛尾隨著他走了進來。

  街上的人群慢慢地散去,可仍然人聲鼎沸。

  當梯爾克麥勒教士登上通往第4層的狹窄樓梯時,陌生人比貓走得還輕,躡手躡腳地尾隨教士溜了進來。

  到了樓梯盡頭處,教士走進他的房間,隨後關上了門。

  另一個人停在樓梯頭,縮伏在一個黑暗的角落,等待著。

  發生了什麼事呢?……

  第二天,這所房子的其他房客們沒看到教士按慣常的時刻走出家門,為之感到驚奇。甚至整個上午,人們都沒看見他。好多來拜訪他的人都吃了閉門羹。

  這確實令人生疑,於是,下午一位鄰居報了警,警官和警察來到教士的住所。他們登上樓梯,敲門,沒人應答。於是他們破門而入。

  那是什麼場面啊!門撬開了,他們走進去……把房間徹底搜尋了一遍……原來,衣櫥打開了,從裡面取出的衣服扔在地上……桌子弄翻了……檯燈躺在一個角落裡……書和文件撤了一地……被子扔在床邊。瞧,梯爾克麥勒教士被牢牢地掛在床上,嘴被堵著……

  人們趕緊搶救,嘴裡堵得那麼嚴實,教士已奄奄一息……有多長時間了呢?……只有他才能回答,如果能蘇醒過來的話……

  必須給他按摩一番。幸好,連衣服都不用脫,因為他幾乎是光著身子,襯衫被剝去了,胸和肩膀完全裸露著。

  當一名警察按常規給他按摩時,警官禁不住驚叫了一聲。他突然發現印在教士左肩上的字母和數字……

  事實上,一個非常明顯的棕色紋身,刻在教士的白皮膚上——上邊刻印著:

  北緯77度19分

  這下子全明白了,那就是費盡心機尋找的緯度啊!……這是教士的父親的良苦用心啊!他為了使緯度不致丟失,當他兒子年輕時,將其刻在他的肩膀上了,就如同寫在記事簿上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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