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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是的……阿爾及爾,我想過幾天,我們要在那兒停留的……」

  「不錯,」朱埃勒答道,「船要去西非洲海岸,必須等待。」

  「我們得等船,……等船——」駁船長說道,他一想到能觀賞阿爾及利亞首都,臉上露出了微笑。「朱埃勒,你知道阿爾及爾嗎?」

  「知道,特雷哥曼先生。」

  「我聽水手們說過,美麗極了,整個城市就像一座劇場,有碼頭、廣場、軍火庫,還有埃塞公園,穆斯塔法,敘具略……特別是君王陵墓……」

  「美極了,特雷哥曼先生,」朱埃勒答道。「但是,我還知道比它更美的——那就是聖馬洛……」

  「還有高房街那所房子……那二層樓的一間漂亮的臥室……迷人的姑娘就在那兒!我跟你看法一致,小夥子,既然,我們現在要經過阿爾及爾,還是讓我們觀光觀光吧!」

  駁船長在他年輕的朋友陪伴下,想著這一切,不覺塔卡斯特旅館已到了。到的恰是時候,人們正套車。昂梯菲爾師傅走來走去,直沖晚到的人發火。其實,他們並未遲到。

  吉爾達看見他朋友投射過來逼人的目光,趕忙低垂下了雙眼。過了不一會兒,人們各就各位,四輪馬車順著蘇卡赫拉斯的陡坡直奔而去。

  駁船長沒能仔細觀察一下突尼斯這個國家,的確是件憾事。多麼優美的景色——高大的山丘,樹木叢生的峽谷,未來的那條鐵路線在這兒不得不迂回通過。在一片翠綠的大地上,不時有巨大的岩石平地而起。當地牧民帳篷比比皆是。黑夜降臨後,可以看到用來驅散猛獸的堆堆篝火。

  吉爾達津津樂道地講述著從車夫那兒聽來的傳聞——一有機會,他就跟這位厚道的車夫聊天。

  在這片莽林中,一年之內,至少打死50多頭凶獅,幾百隻豹子。至於狼狽之類,簡直數不勝數。正如人們猜想的那樣,薩伍克既然假裝聽不懂人家的話,聽了這些驚心動魄的故事,自然無動於衷。昂梯菲爾師傅則根本不擔心什麼突尼斯的獅豹之類的走獸。在2號小島上就是有幾百萬,他也不會後退一步……

  但是,銀行家、公證人對吉爾達·特雷哥曼講的這些傳聞倒是洗耳恭聽。只是聽見猛獸在路旁叢林中嘶吼時,贊布哥和奧馬爾一樣,有時眉頭緊鎖,向車門斜瞟幾眼,接著面色蒼白,全身發抖,靠在角落裡縮成一團。

  天哪!駁船長那天又開講了,「我聽車夫說,最近,一輛四輪馬車遭到了襲擊——要開槍來對付這些野獸——就在前一天晚上,不得不把車燒了,用火光驅散一群豹子……」

  「旅客呢?」勃·奧馬爾問。

  「只好步行走到下一個驛站。」特雷哥曼回答。

  「步行!……我……我不能步行……」公證人用顫抖的聲音喊道。

  「好吧……那你走在後面壓尾,奧馬爾先生,我們可不等你,瞧著吧!」

  可以猜想到,這不友好,叫人擔心的回答,是出自昂梯菲爾師傅的嘴裡。他就是這樣加入這場談話的。勃·奧馬爾肯定意識到了,無論在陸地,還是在海上,他生來就不適合旅行。

  不過,這一天平安無事,只聽到了遠處野獸的吼叫聲。讓吉爾達·特雷哥曼感到煩惱的是,馬車到達波尼時,天已經黑了。

  當車離波尼還有3~4公里,也就是靠近希帕尼城鎮的時候,已經是晚上7點鐘了。希伯尼是一座著名的城鎮,它和聖·居斯旦不朽的名字聯繫在一起。該城的奇跡之一,就是那些深邃的水池,年老的阿拉伯婦女經常到那裡去燒香朝拜。又過了20年左右,人們大概才看到那座天然的羅馬大教堂的醫院的地基。這要歸功於拉維熱裡 (法國人,1867年任阿爾及利亞大主教,曾在法國辦過慈善事業)大主教,他用他那強有力的巨手,把池水從地心中汲引出來。

  總之,整個波尼鎮都置於黑暗之中:沿城廓的海濱遊覽勝地,在西部以錐形沙灘為終點的狹長形海港,碼頭上濃蔭蔽日的蒼翠樹木,有著寬闊廣場的新城,以及矗立在廣場上的梯也爾先生的銅塑像等,都被黑夜吞沒了。還有,君王陵墓,駁船長也沒能看見。他本來可以從這兒粗略地欣賞一下阿爾及爾那別具一格的風光的。

  說實話,這位大好人總碰不上好運氣。他一心想著在「另一個法蘭西」(指阿爾及利亞)補償這一損失,以此來安慰自己。

  旅客們選了一個坐落在廣場上的旅店,吃了晚飯,10點鐘就上床睡覺了,以便搭乘明早的火車。坐了60小時的馬車,大家都腰酸腿疼,看來,這天夜裡,都睡得很香——連無所畏懼的昂梯菲爾師傅也不例外。

  第六章 從波尼到阿爾及爾,到達喀爾(達喀爾是塞內加爾首都)一路上的見聞

  昂梯菲爾師傅本以為從波尼到阿爾及爾有一條鐵路,誰知道他早來了20年。第二天聽了店主的回答,他目瞪口呆。

  「怎麼,……這裡到阿爾及爾沒有火車!」他跳起來喊道。

  「沒有,先生,但是,假如您願意等的話,過幾年會有的!……」店主開玩笑地說。

  無疑,勃·奧馬爾不想再問什麼了,為了不耽誤時間,大概還得乘船。但是,皮埃爾·塞爾旺·馬洛可不聽店主那一套。

  「有船出海嗎?」他用命令的口吻問道。

  「有……今天早晨。」

  「上船去!」

  於是,6點鐘,昂梯菲爾師傅乘郵輪離開了波尼。同行的自然還是那幾位。

  有關這幾百公里的航行中的遭遇,無須多花筆墨了。

  當然,吉爾達寧願坐火車,因為乘火車可以臨窗眺望這片土地。那奇妙的鐵路過幾年才能從這裡通過。他們打算在阿爾及爾來彌補這一損失。昂梯菲爾師傅本以為一到就能搭乘開往西非海岸的航船,他錯了。那麼,這期間不是可以逛好多地方嗎?——郊區的迷人的遊覽勝地,甚至可以到猴子河、卜利達去玩玩……即使發掘財寶一無所獲,對駁船長而言,又何妨!至少,他能對從阿爾及利亞首府帶回一些回憶嘛!

  郵輪行駛速度很快,晚上8點鐘已經停泊在阿爾及爾港口了。

  夜色仍然相當昏暗,在這一緯度帶,即使滿天星斗,甚至在3月份最末一周也是如此。整個城市模糊不清,越北越黑。隆起的呈圓形輪廓的君王陵墓,多麼令人神往的王陵!走出車站,特雷哥曼發現需要登上穹形的碼頭橋,然後,沿著碼頭往前走,左邊是燈火輝煌的廣場,中間有個公園,能在那裡停留一下,他會多麼開心。接著就是一排排高高的房屋,其中一所就是歐洲飯店,昂梯菲爾師傅和他的夥伴們在這裡受到了熱情的接待。房間已經定好,——吉爾達·特雷哥曼的臥室緊挨著朱埃勒的。旅行家們放好各自的行李後,下樓到飯廳就餐。大家一直忙到9點鐘。離郵輪啟航還有一段空閑時間。最好是躺上床睡一覺,緩緩勁兒,鬆弛一下四肢,以便明早能精力充沛地觀光全城的遊覽勝地。

  經過一整天的旅行,天氣炎熱,風塵僕僕,本應休息一下,朱埃勒也顧不了這些,一心想著快點給未婚妻寫封信,一回到房間就趕緊動筆寫起來。第二天發出,三天后家人方可收到。在這封信中也談不出能使愛諾卡特感興趣的東西,無非是說他自己在外如何惱火,如何一心一意地愛著她——這也不是什麼新鮮的見聞。

  順便提一下,同伴中有四位已回到各自的房間。只有昂梯菲爾和贊布哥——這便是妹丈和妻兄,吃完晚飯就不見人影了,也沒說明他們為什麼要離開飯店。這一舉動,使其他四位同伴感到十分驚奇!即使有人問及聖馬洛人這一點,他很可能也不加理睬。

  兩位繼承人打算到哪兒去呢?去觀賞阿爾及爾的美麗市區嗎?是出於好奇他們才沿著巴卜阿旱克姆大街,在遊人熙熙攘攘的碼頭上悠閒漫步?看來都不像,他們的旅伴們也不會那樣推測。

  「啊……這是怎麼回事?」吉爾達說道。

  青年船長和其它人早就發現,在旅途中一向沉默不語的昂梯菲爾一反常態,多次同贊布哥竊竊私語。顯然,銀行家對妹丈的主意表示贊同。兩位老兄達成什麼默契呢?——這次外出是否早有安排?——什麼計劃呢?——脾氣相同的兩位繼承人又在搞什麼名堂?……

  和朱埃勒道別後,駁船長就回到自己的房間。脫衣就寢前,他把窗戶敞開,想呼吸一下阿爾及利亞的新鮮空氣。憑藉慘淡的星光,他隱約看到了廣漠的空間以及一直通向馬提福角的整個海灣。海灣上航船的信號燈閃閃發亮,有些船停泊在海上,有的夜裡怕遭風襲已靠岸。一隻只漁船掌燈明火,沿岸一片輝煌。再近一點,港內即將啟航的郵輪正在填火加溫,粗大的煙囪噴出火星點點。在馬提福角那邊是浩瀚的大海,一道無際線圈住了視野。閃爍的群星猶如朵朵鮮花從那裡緩緩升起。看到這夜色,人們准相信,翌日,太陽把最後一批晨星驅散後,一定是陽光絢麗,天晴氣爽。

  吉爾達·特雷哥曼想:

  「遊覽一下阿爾及爾這座高雅的城市是多麼開心呀!從馬喀特啟程後,走了一條什麼鬼路線,到達2號小島前還得飄洋過海,此刻,正該在這兒休息幾天,喘口氣了!聽說莫依茲飯館在佩斯卡特高地上,明晚該去那裡享一頓口福了……」

  這時,他聽到急劇的敲門聲,時鐘剛過10點。

  「是你嗎,朱埃勒?」特雷哥曼問道。

  「不,是我,昂梯菲爾。」

  「馬上給你開門,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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