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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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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尼摩寫成一個高大形象,使他成為反抗來自任何方面的暴政的象徵。這位令人難以捉摸的船長雖然性情粗暴,有時甚至殘酷,但他具有一種無限的仁慈,他只是出於對被壓迫者的過分的愛,才對壓迫者產生仇恨的感情。 一張女人的面孔閃過一下;阿龍納斯意外地發現尼摩正在凝視他妻子的肖像;她死於壓迫者的皮鞭下,但沒點明這些壓迫者是誰。 尼摩凝視肖像的這個細節不是無緣無故地加插進去的。很顯然,這正是作者自己所產生的幻覺。他在從克羅托瓦寫給仍遲疑不決的出版商的一封信中作了說明: 我看得出來,您在幻想一個跟我想像的人物截然不 同的老好人。這就難辦了,要寫我感受不到的東西,我實 在無能為力。因此,可以肯定地說,在我的眼裡,尼摩船 長並不像您所想像的那樣。 對於下面主要的兩點,我們的看法是一致的。 第一,在尼摩船長作完那次驚人的舉動之後,為使書 中人物更臻合理,要改變這位船長使我產生的恐怖; 第二,在那艘雙層甲板戰艦沉沒之後,要加快情節的 發展。 這兩點我將照辦,至於其他,我只需說明一下這位船 長因受到挑釁而採取這種可怕行動的理由就行了。尼摩 並沒迎上前去摧毀這艘戰艦。他沒主動攻擊。他只是對 攻擊作出回答。但不管您信上怎麼說,我決不會同意一 個人只是為殺人而殺人。他是個仁慈的人物,他的情感 只是在他遇著他所處的特定環境時才起作用。他和他的 家人所遭受的苦難足以解釋清楚他對人類所產生的仇 恨,而且讀者不會有更多的要求,更何況,整部作品的利 益不在這裡。 您對我說過,取消農奴制是當代最重大的經濟事件, 這我同意。但我認為,這是毫不相干的事,約翰·布朗 事件以其明確的形式使我感到高興,但就我看來,這個事 件削弱了船長的形象。關於他的國籍、他的身世以及將 他投入這種荒誕的生存之中的原因等等,必須保持曖昧 態度。此外,亞拉巴馬事件或虛構的亞拉巴馬事件都 難以接受和無法解釋,倘若尼摩要對擁護農奴制的人進 行報復,他只需到格蘭特指揮的軍隊服役,這樣,一切便 都說明清楚了。 現在我要談談您來信中的一個部分。您說第二卷跟 第一卷大不相同,主要是這個人在第二卷中更為激烈。 我從中看出,您肯定把第一卷的內容忘記得差不多了,因 為我確信,我是按照自然漸強規律去構思的。這部作品 流露出一些仁慈的情感,尤其是在第二卷;只是由於事物 本身的力量,才使我們這位英雄變成一個陰鬱的裁判執 行人。 ……您所討厭的肯定是最後的那幾頁。關於對阿龍 納斯所產生的影響,您說得有道理,我將作些改動,但對 于尼摩船長,這是另一碼事,如果您以另一種方式對他作 出解釋,那您給我改一改好了,但我對此不能表示承認。 您非常清楚,倘若要將他改造成一個老好人——我 對此實在無能為力,因為我跟他生活了整整兩年,無法以 另外的方式去看待他——那麼,要留在巴黎就不是1天, 而是1個月。 由各國政府引起的困難有時倒有好處,因為,要不是這些困難,尼摩甚至還沒那麼充實。諾第留斯號的船長不是一個被他的祖國的當局追捕的愛國者,而是一個反抗壓迫民族的不義和暴虐的典型人物。 當然,他是個有無政府主義傾向的人,但這是從他要求自主權這種意義上說的。這種自主權除高尚品德所要求的界眼外沒有別的界限。他是個相當令人擔憂的人物,因為他要將他的暴力強加於人,有時甚至強加給反叛者,而且常常搖擺於愛與恨、憐憫與複價之間。他並沒採取布朗基「既無上帝,亦無主子」的公式;他具有這樣一種情感,認為必須完成上帝賦予他的某項使命。他只是上帝的工具,而上帝製造的種種恐怖事件又常常折磨著他,因此他喊道:「全能的上帝,夠了!夠了!」世界已成定局,人類在主宰著它、壓抑著它的各種問題中掙扎。至於主子,他給自己製造了一個,認為只需服從他自己,也就是說,服從他的所有道德準則、甚至偏見;出於事物本身的力量,他對他的乘員不就是主子嗎?他船上的人不是盲目地(儘管這是出於好意)服從他嗎? 如同所有的船長那樣,他是船上的主子,他那得到承認的權威是不受懷疑的。 況且,正是無政府主義的惡果導致他懷著最良好的意圖,在以一個主子代替另一個主子的同時,企圖建立一種新秩序,不管這種秩序是否明確,但它終究是以暴力強加給需要的。 尼摩是個永恆人物、因為他不僅是一個人的形象,而更重要的是代表人類;他的冒險活動正是人類為尋求重要的帶普遍性問題的答案而進行的冒險,而決非一個人為尋求解決微不足道的個人問題而進行的冒險。 非常奇怪,他形象地預示了被對社會約束的反抗纏住了的當今人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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