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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二


  敵人第一梯隊的士兵由哈迪克將軍指揮;第二梯隊由梅拉斯將軍指揮;第三梯隊由奧特將軍指揮。

  在博爾米達河前面不遠,有一條由深溝形成的叫做豐塔諾納的小溪;這條小溪呈新月形,環繞著馬倫哥村,並保護著它。

  維克托將軍已經看到了這條天然防線可以提供的好處,便利用它把加爾達納和尚貝爾拉克兩個師集結了起來。

  波拿巴同意了維克托的處置,下命令要他死守馬倫哥:他需要時間來重新考慮一下在博爾米達河、豐塔諾納河和馬倫哥之間這一大塊方形陣地的形勢。

  首先要採取的措施是把德塞的部隊召回來,我們已經講過,德塞的部隊已被派去切斷敵人往熱那亞的退路。

  波拿巴派出了兩三名副官,命令他們要快速飛奔,一直追到德塞的部隊才能停止。

  隨後他就等著,他懂得現在除了盡可能有秩序地後撤外別無他法;他一直要等到能集中足夠的、不但能使他停止後退、甚至還能使他前進的兵力。

  可是,這種等待是可怕的。

  過了一會兒,戰鬥又在全線重新開始。奧地利部隊來到豐塔諾納河河邊,法軍守在河的另一邊;大家隔河槍戰,在手槍射程距離內相互射擊。

  在密集的炮火的掩護下,數量上佔優勢的敵人唯有展開隊形才能向我們沖來。

  加爾達納師的裡沃將軍看到敵人將採取這個行動。

  他走出馬倫哥村,把一個營部署在曠野上,命令他們即使死了也不准後退一步。隨後,當敵人的炮兵把這個營當作目標的時候,他把他的騎兵組成了縱隊,繞過那個營,向三千個沖過來的奧地利士兵撲去,把他們打得抱頭鼠竄。儘管他中了一顆流彈受了傷,還是通著敵人退到他們的陣線後面重新整隊。

  隨後,他又率領著他的騎兵,回到了那個寸步不讓的營的右邊。

  可是,就在這個當口,從早晨起一直在和敵人作戰的加爾達納師被逼回了馬倫哥,奧地利軍隊的第一線士兵緊跟在他們後面,很快就把尚貝爾拉克師逼到村子後面去了。

  這時候,一個總司令的副官傳來命令要這兩個師會合在一起,不惜任何代價重新拿下馬倫哥。

  維克托將軍把他們重新組織,帶著他們沖進了奧地利人來不及築起街壘的街道,又拿下了村子,接著又丟失,接著又拿下;最後,由於人數處於劣勢,又丟失了。

  己經是上午十一點鐘了,這個時候,波拿巴的副官們應該已經趕上了德塞,他肯定向炮聲趕來了。

  與此同時,拉納的兩個師趕來增援正在作戰的師:這支增援部隊協助加爾達納和尚貝爾拉克重新組成了和敵人平行的防線;敵人正同時從馬倫哥正面和它的左右湧出來。

  奧地利人要向我們沖過來了。

  拉納把維克托的兩個師集合起來作為他的中心,把他兩個比較起來還不太勞累的師展開,和奧地利軍的兩翼對攻。這兩支部隊,一支由於剛開始取得的勝利而興奮激昂,另一支因剛經過休息而精力有所恢復,相互發動猛攻。剛才被部隊的兩個行動暫時打斷了的戰鬥又在全線恢復了。

  經過了一個小時面對面的白刃戰以後,凱姆將軍的部隊退卻了;尚波將軍率領的第一和第八兩個龍騎兵團向他沖去,加速了他的噴敗。華特蘭將軍帶著他的第六輕步兵團,第二十二和第四十兩個縱隊追趕他們,把他們逼到了那條小溪後面一千托瓦茲的地方。可是他剛才這個行動使他脫離了主力部隊,中間兩個師將要由於右翼的勝利而受到傷害,尚波將軍和華特蘭將軍不得不返回去佔領他們空出來的陣地。

  這時候,凱萊曼在左翼採取了和華特蘭以及尚波在右翼採取的同樣的行動。兩次騎兵衝鋒把敵人衝開了;可是他們在第一線敵人後面又看到了第二線的敵人,他們不敢再沖了,因為對方人數眾多;剛剛獲得的勝利轉眼間又失掉了。

  時間已到中午。

  長達一法裡的,火蛇般蜿蜒曲折的法軍陣線中間被撕開了。中間的隊伍不顧兩翼,往後撤去;兩翼的部隊不得不也跟著一起後撤。左邊的凱萊曼和右邊的華特蘭都下令自己的部下往後撤。

  部隊排成方隊,在八十門大炮——緊接在後面的是奧地利軍隊的刺刀——的火力下後撤;隊伍裡的人明顯地減少了,只見傷員被他們的弟兄們抬進了戰地救護所,他們中的大部分都不再回來了。

  有一個後撤的師穿過一塊麥地,麥子已經成熟,一顆炮彈飛來,哄然巨響後,乾燥的麥稈燃燒起來,兩三千人陷身在大火之中,子彈盒著火了,子彈到處亂飛,隊伍全亂了。

  於是,波拿巴把近衛隊派了出去;他們跑步前進,投入戰鬥,阻止了敵人的前進。另一方面,精銳的投彈兵飛奔而來,把奧地利的騎兵打得落花流水。

  這時候,逃過了大火的那個師又集結攏來,領到了新的子彈,重新排成了行列。

  可是這個行動的唯一的結果只是沒有讓後撤變成潰敗。

  下午兩點鐘了。

  波拿巴坐在去亞歷山大城的大路邊的土堆上看著撤退;他只有一個人;胳膊上挽著他的馬組繩,用他的馬鞭子把地上的小石子抽打得飛了起來。炮彈把他周圍的土地打得坑坑窪窪。

  他仿佛對這場巨大的悲劇無動於衷,可是讓這場悲劇趕快了結的願望卻始終縈回在他的腦際。

  他從來沒有賭過這麼大的輸點:六年的勝利搏一頂法蘭西的王冠。

  突然,他仿佛從沉思中猛醒了過來;在展耳欲聾的槍炮聲中,他似乎聽到有一匹奔馬的聲音。他抬起頭來觀看,果然,從諾維那個方向有一個騎著一匹口吐白沫的馬的騎士正在全速奔馳而來。

  在騎士離他只剩下五十步遠時,波拿巴叫道:

  「羅朗!」

  羅朗一邊馳來,一邊叫道:

  「德塞!德塞!德塞!」

  波拿巴張開胳膊,羅朗從馬上躍下,撲過去樓住了第一執政的脖子。

  波拿巴看見羅朗到達,心中有雙重喜悅:首先他感到高興的是,他又見到了一個對他忠心耿耿、至死不渝的人;其次他感到高興的是,他聽到了羅朗帶來的消息。

  「那麼,德塞呢?……」第一執政問道。

  「德塞離這兒還有一法裡路;您的一位副官遇到他正在向炮聲趕回來。」

  「那麼,」波拿巴說,「他也許還能及時到達。」

  「什麼,及時?」

  「看!」

  羅朗向戰場上看了一眼,便知道了形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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