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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八


  第48章 摩岡的預感成為現實

  沒有比暴風雨以前的時刻更安寧、更清靜的了。

  那是二月份一個美麗的日子,天朗氣清,儘管氣候寒冷,大地上像披著一塊裹屍布一樣雪白一片,可是陽光明媚,向人們預示著春天即將來臨。

  中午時分,約翰爵士來向阿梅莉告別。約翰爵士已經得到了、或者以為已經得到了阿梅莉的諾言;他有了這個諾言也就夠了。他原來是非常焦急的;可是阿梅莉接受了他的追求,雖說把他們結合的時間推向了不著邊際的未來,還是完全滿足了他所有的願望。

  剩下來的事情他可以依賴第一執政的願望和羅朗的友誼。

  他既然不能留在這裡向阿梅莉求愛,就回巴黎去向德·蒙特凡爾夫人獻殷勤。

  在約翰爵士走出黑色噴泉府一刻鐘以後,夏洛特也踏上了去布爾的大路。

  四點鐘左右,夏洛特回來告訴阿梅莉,她親眼看著約翰爵士在法蘭西大客店門口登上了馬車,向去馬孔的那條大路馳去。因此,阿梅莉在他這一方面可以完全放心了。她舒了一口氣。阿梅莉雖然自己心裡七上八下,卻想使摩岡安心。自從夏洛特向她洩漏了羅朗在布爾以後,她就像摩岡一樣預感到了可怕的結局。她知道發生在賽榮修道院裡的事件的所有細節;她看到了發生在她哥哥和她情人之間這場殊死搏鬥。對她哥哥的安全她是放心的,因為有耶戶一幫子首領對他手下的命令;可是她為她情人的生命提心吊膽。

  此外,她還知道了尚貝裡郵車被劫,馬孔騎兵旅長被打死;她還知道了她哥哥平安無事,可是他失蹤了。

  她沒有收到過他任何信件。

  他這樣像石沉大海一樣杳無音訊,對她這個熟悉羅朗性格的人來說,這比一場公開的宣戰還要險惡。

  至於摩岡,自從上次我們已經談到過的那一次見面以後,她後來就沒有見過他;在上次會面時,她曾經向他保證,萬一他被判死刑,她一定要把武器送到他手裡,不管他在什麼地方。

  因此這次摩岡要求的會見,阿梅莉像提出要求的人同樣焦急地等待著。

  在她相信米歇爾和他的兒子已經上床以後,馬上在四扇窗裡點起了作為向摩岡發信號的蠟燭。

  隨後,就像她情人叮囑過她的那樣,她圍上了一塊她哥哥從金字塔戰役的戰場上帶回來的一條開司米大圍巾,這是羅朗親自從一個被他打死的貝伊①的頭上解下來的。她又在開司米圍巾上披了一件皮斗篷,把夏洛特留下,並告訴她如果遇到一些也許會發生、可是最好別發生的事情她應該怎麼辦,隨後她打開花園門向河邊走去。

  ①貝伊:奧斯曼帝國高級官員的尊稱。

  在白天,她已經去過拉雷蘇斯河兩三次,在那兒留下了錯綜的腳印,那麼晚上的腳印別人也就認不出來了。

  因此她即使不是非常鎮靜地、至少也是非常大膽地走下了拉雷蘇斯河邊的坡地;來到河邊以後,她就東張西望地尋找停泊在柳樹下的小船。

  有一個人在那兒等她,那是摩岡。

  他輕輕地劃了兩槳,來到了一個便於下船的地方;阿梅莉撲過去,他把她抱在懷裡。

  年輕姑娘第一眼看見的是閃耀在她情人臉上的喜悅的神色。

  「啊!」她高聲說道,「你有什麼高興的事情要告訴我。」

  「為什麼這樣說,親愛的?」摩岡問,他臉上帶著他最溫柔的笑容。

  「啊,我親愛的夏爾,在你臉上,除了因為看到我而顯示的喜悅以外,還有些其他什麼東西。」

  「你說得對,」摩岡說,一面把小船的鐵鍊子系在一棵柳樹身上,讓船槳拍打著小船旁側的河水。

  隨後,他把阿梅莉抱在懷裡。

  「你說得對,我的阿梅莉,」他對她說,「我的預感錯了。呢!我們是多麼軟弱和盲目啊,就在我們的幸福伸手可及的時候,我們卻感到失望和懷疑!」

  「呢!講吧,講吧!」阿梅莉說,「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我親愛的阿梅莉,你還記得,在上次我們見面我向你談到一起私奔,並怕你感到厭惡時你回答我的話嗎?」

  「啊,是啊,我記起來了:夏爾,我那時回答你說,我是屬￿你的,我還說,如果我感到厭惡,我會克服的。」

  「而我,我回答你說我因為受到誓言的約束,不能不告而別;我還說就像他們和我聯繫在一起一樣,我也和他們聯繫在一起;說有一個我們要重新扶起他來的人,我們對他絕對服從,這個人是我們未來的法國國王路易十八。」

  「是的,您對我講過這些話。」

  「那麼,我們已經被免除了要服從他的誓言,阿梅莉,不僅被路易十八國王免除了,而且被我們的喬治·卡杜達爾將軍免除了。」

  「啊,我的朋友,那麼你就要變成一個普通人,一個不同一般的普通人了!」

  「我將變成一個普通的流亡者,阿梅莉!對我們來說,不可能得到像旺代或者布列塔尼那樣的赦免。」

  「為什麼呢?」

  「我們不是士兵,我們,我親愛的乖乖;我們甚至還算不上是叛亂分子,我們是耶戶一幫子。」

  阿梅莉歎了一口氣。

  「我們是強盜,土匪,攔劫郵車的剪徑之徒,」摩岡加重語氣地說。

  「別說了!」阿梅莉用手按住了她情人的嘴,「別說了!我們別談這個了;告訴我你們的國王怎麼免除了你們的諾言,你們的將軍怎麼給了你們自由。」

  「第一執政想見見卡杜達爾。首先他派了你哥哥去和他談,卡杜達爾拒絕和解;可是像我們一樣,卡杜達爾接到了路易十八要停止敵對行動的命令。在接到這個命令的同時,第一執政又派來一個信使;這個信使,對旺代將軍來說是一張安全通行證,一張邀請去巴黎的請柬。總之,是兩強之間的條約。卡杜達爾接受了,現在大概正在去巴黎的大路上。因此,眼下即使不能算和平,至少也是在休戰。」

  「唆!多麼快樂啊,我的夏爾!」

  「別太高興了,我親愛的。」

  「為什麼呢?」

  「就因為這個停止敵對行動的命令已經到了,你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不知道。」

  「是這樣的,富歇先生是一個老謀深算的人;他懂得,既然他贏不了我們,就一定要損壞我們的名譽。他組織了一些假的耶戶連隊,讓他們在曼恩和安茹一帶活動,那些人不僅僅搶政府的錢,還搜所有旅客的腰包。他們深夜闖進民間府邸和農莊,把那兒的主人的腳放在燒紅的炭火上烤,嚴刑拷打他們,要他們說出他們藏錢的地方;而這些人,這些壞蛋,這些強盜,這些燒人腳跟的土匪,使用我們同樣的名字,被認為是以和我們同樣的原則在鬥爭;因此富歇先生的警務部不但剝奪了我們的法律權利,而且還敗壞了我們的名譽。」

  「囑!」

  「這些就是我在第二次向你提出和我一起逃跑以前要向你說的話。在法國人的眼裡,在外國人的眼裡,在我們冒著殺頭危險為之服務的君王的眼裡,我們將來,也許現在已經,都是一些活該上斷頭臺的亡命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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