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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二


  第45章 跟蹤者

  讀者還沒有忘記第七輕騎兵旅護衛隊找到的尚貝裡的郵政快車是什麼模樣。

  他們第一件急著要做的事是找出不讓羅朗走出車子的障礙。他們找到了一把掛鎖,他們把車門砸開了。

  羅朗像一頭老虎躥出籠子似的沖出了馬車。

  我們也已經說過了,當時地上蓋滿了雪。

  羅朗既是獵人又是士兵,他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跟蹤耶戶一幫子的蹤跡。

  他看到他們消失在托瓦賽那個方向;可是他尋思他們不可能往那兒去,因為在那個小城和他們之間橫著一條索恩河,只有貝爾維爾和馬孔有橋可以過河。

  他命令護衛隊和押車在大路上等他;他一個人徒步隨著摩岡和他一夥人留下的蹤跡向前走去,甚至沒有想到再往他的槍裡裝子彈。

  他估計得不錯;在離大路四分之一法裡的地方,逃亡者遇到了索恩河;他們在那兒停留了一會兒進行商議一這可以從馬蹄踐踏的印子看出一一接著他們分成兩隊:一隊向上游馬孔走去,另一隊向下游貝爾維爾走去。

  他們這樣一分為二很明顯是為了讓迫蹤他們的人一如果他們被追蹤的話——感到左右為難。

  羅朗聽到過他們的頭頭命令集合的叫聲:「明天晚上你們知道在什麼地方。」

  因此他相信,不管他跟著去索恩河上游的蹤跡,還是跟著去索恩河下游的蹤跡,如果雪融得不太快的話,他都會找到他們會面的地點,因為耶戶一幫子——幾個人一起走也好,個別行動也好——最後總要走到同一個目的地去的。

  他仍舊隨著原來的蹤跡回來,命令押車穿上被假車夫丟棄在大路上的長統靴,騎上馬,把郵車駕到下一驛站,也就是駕到貝爾維爾。騎兵中士和四個會寫字的輕騎兵要陪同押車一起去,和他一起在調查報告上簽字。

  絕對不准提到他羅朗,也不准提到他的下落,不能提到任何會使攔路強盜們對他未來的計劃引起警惕的事情。

  其他的護衛隊騎兵把旅長的屍體送回到馬孔,他們也要寫下一個和押車相應的調查報告,同樣地對羅朗一字不提。

  下了這幾道命令以後,年輕人在所有的護衛隊中挑了一匹他認為是最強壯的馬,叫那個輕騎兵下馬;隨後他又在自己的槍裡裝了子彈,把槍放在下馬的那個騎士的馬鞍架的鞍袋裡。

  在這之後,他答應押車和士兵要儘快對耶戶一幫子進行報復,要他們為他保守秘密,他騎上馬,消失在他剛才已經去過的那個方向。

  走到他剛才已經看到的兩隊人分手的地方,他一定要在兩條蹤跡中選定一條。

  他選了往索恩河下游貝爾維爾去的那條路。他選中這個二三法裡以外的地方有一些非常充足的理由。

  首先,他離貝爾維爾要比離馬孔近。

  其次,他曾經在馬孔呆過二十四小時,因此在那兒很可能被人認出來,而在貝爾維爾他從來也沒有逗留過,除了有時候偶然坐在驛車裡經過那兒。

  我們剛才所講的事情一共經歷了大概一個小時,因此在羅朗開始追趕逃亡者時,托瓦賽的大鐘正敲晚上九點。

  大路上的蹤跡清清楚楚;雪地上留下五六匹馬的蹄印;其中有一匹馬走的是側對步。

  要去貝爾維爾要穿越一大塊草地,羅朗越過了草地上兩三條小溪。

  離貝爾維爾還有一百來步路,他停住了:那些人在這兒又分成了兩路。六個騎士中兩個向右拐去,也就是離開了索恩河,另外四個向左繼續走向貝爾維爾。

  在走到貝爾維爾最前面幾座房子的時候,他們又第三次分手了:三名騎士折向城裡,只有一名曾繼續順著大路往前走去。

  羅朗跟著那個繼續往前走去的人,他深信會重新找到其餘人的蹤跡。

  那個繼續往前走的人停在一座漂亮的房子前面,這座房子是六十七號,前面是院子,後面是花園,他曾經拉過門鈴,有人來替他開門。可以通過柵欄看到出來開門的人的腳印,然後,在這些腳印旁邊有另外一些痕跡,那是馬蹄印,是被牽往馬棚的馬留下的。顯而易見,有一個耶戶的夥伴留在這兒了。

  羅朗如果到市長那兒去,表明自己的身分,調動憲兵,那就可以立即把那個人抓住。

  可是這並不是他的目的,他要抓的決不是一個孤立的人。他要把這群人一網打盡。

  他默默地記住了六十七號這個門牌,繼續走自己的路。

  他穿過了整個城市,走出城市後又走了一百步路,沒有發現任何蹤跡。

  他正要折回來的時候,突然想起了,這些蹤跡如果要重新出現,那麼只會出現在橋頭上。

  果然,他在橋頭上認出了三匹馬的蹤跡,肯定就是他們,其中一匹馬走的是側對步。

  羅朗順著逃亡者所走的路飛奔向前。到了蒙索,又看到同樣的、防範措施:三名騎士繞過了村子;可是羅朗是一個跟蹤能手,根本不管這一套;他還是繼續走他的路,他在蒙索村的另一頭又找到了逃亡者的蹤跡。

  在快到夏蒂榮的時候,三個騎士中有一個離開了大路,向右面一個離夏蒂榮一特萊伏大路幾步遠的一個高地上的小古堡而去。

  在這以後,其餘幾個騎士以為已經甩掉了可能想跟蹤他們的人,放心地穿過了夏蒂榮,走上了去納維爾的大路。

  羅朗看到逃亡者所去的方向心裡很高興;很清楚他們是去布爾:如果他們不去布爾,那麼他們會走馬爾利安這條路的。布爾是羅朗選來做他活動中心的司令部的;布爾是他的故鄉,他留下了非常清晰的童年的回憶,他熟悉那兒的最小的灌木叢,最簡陋的破房子,一直到郊區的最小的洞窟。

  到了納維爾,逃亡者又繞著村子走了。

  羅朗對這個已經拆穿了的詭計並不擔心;不過到了納維爾的另一頭,他只找到了一匹馬的蹄印。

  決不會搞錯:就是那匹走側對步的馬。

  羅朗可以肯定,如果他暫時離開這條蹤跡,他還是能再找到它的,因此他順著蹤跡往回走。

  那兩個朋友是在伏那斯大路分手的;一個走伏那斯大路,另一個繞著村子走,就像我們說過的,走上了去布爾的大路。要盯住的就是那個人;而且,他那匹馬的步伐對跟蹤者來說也比較容易辨認,因為這匹馬的步伐和其他馬不一樣。

  隨後他走上了去布爾的路,從納維爾到布爾之間,除了聖德尼外沒有其他村子。

  此外,最後一個逃亡者也不可能走得比布爾遠。

  羅朗感到越來越接近目的地,他也越來越興奮了。果然,那個騎士的痕跡沒有繞過布爾,而是勇敢地進入了城裡。

  在這兒,羅朗覺得騎士對走哪一條路有點兒遲疑不決,除非這種遲疑不決是一種消除他蹤跡的詭計。

  可是,在跟了這條痕跡彎來拐去十分鐘以後,羅朗又有了把握;這不是詭計,這是猶豫。

  有一個步行的人從一條橫路上穿過來:那個騎士和步行者交談了一會兒;隨後騎士就讓這個步行者作他的嚮導。從那個地方起,可以看到人的腳印和馬的蹄痕並行前進。

  人和馬的痕跡進入了好姻緣客店。

  羅朗回憶起在卡洛尼埃爾攔劫事件發生以後,那匹受傷的馬就是被弄到這個客店裡去的。

  十之八九,客店老闆和耶戶一幫子有勾結。

  此外,好姻緣客店的旅客也非常有可能要在這兒呆到第二天傍晚。羅朗從他自身的疲勞感到那個人也該需要休息了。

  羅朗為了不讓他的馬過度疲勞,又要認清地上的痕跡,他花了六個小時走了十二法裡路。

  聖母院破殘的鐘樓上敲了三下。

  羅朗怎麼辦呢?在城裡的客店裡住下?不可能:他在布爾太有名了;而且,他的馬背上披了一塊輕騎兵用的羊皮鞍褥,也會引起人們的懷疑。

  他成功的條件之一是不能有任何人知道他來到布爾。

  他可以躲到黑色噴泉府去,從那兒靜觀動靜;可是他能肯定僕人們守口如瓶嗎?

  米歇爾和雅克嘴很緊,羅朗對他們兩人是放心的,阿梅莉也不會亂說:可是夏洛特,獄卒的女兒,她會不會多嘴呢?

  時間是清晨三點鐘,所有的人都睡著了;對這個年輕人來說,最穩當的辦法莫過於和米歇爾聯繫一下。

  米歇爾一定會想出辦法把他藏起來的。

  羅朗胯下的坐騎一定已經嗅出了客店的氣味,只能對它抱歉了,他掉轉馬頭向蓬德安大路馳去。

  在經過布羅教堂前面的時候,他向憲兵兵營掃了一眼。那些憲兵和他們的隊長肯定都睡得正香呢。

  羅朗穿過跨越大路兩旁的森林的側翼,積雪減弱了他的馬蹄聲。

  在他從森林另一端穿出時,他看到有兩個人沿著深溝往前走,他們用一枝小樹扛著一隻縛住四足的倒掛著的麅子。

  他仿佛很熟悉這兩個人的動作。

  他用馬刺踢了踢胯下的坐騎,趕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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