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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這是一回事,您很清楚,路易先生,據說在小樓和修道院之間有一個地道相通。」

  「哦!有一個地道,肯定有。」第二個農民說。

  「那麼,」羅朗說,「修道院,小樓以及地道,和我們的野豬有什麼關係呢?」

  「關係嘛,野豬所在的地方不好,就是這麼回事。」

  「啊,是啊!地方不好。」第二個農民說。

  「啊!你們講講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這兩個怪傢伙。」羅朗有點兒火了,這時候他母親開始擔心起來,阿梅莉的臉色明顯發白。

  「對不起,路易先生,」農民說,「我們不是怪傢伙,我們是害怕天主的人;就是這麼回事。」

  「啊!天殺的!」羅朗說,「我也害怕天主,那又怎麼樣呢?」

  「那就是說,我們不想跟魔鬼發生什麼糾紛。」

  「不想,不想,不想。」第二個農民說。

  「和同類打交道,」第一個農民說,「一個人就頂一個人。」

  「有時候一個人還可以頂兩個人,」第二個農民說,他的身材像赫拉克勒斯①一樣。

  ①赫拉克勒斯:希臘神話中的英雄,神勇無敵。

  「可是和超自然的東西,和幽靈,和鬼魂打交道,不,謝謝!」第一個農民接著說。

  「謝謝!」第二個農民又說了一遍。

  「啊,我的母親;啊,我的妹妹,」羅朗問這兩個女人,「以上天的名義,你們懂不懂這兩個笨蛋在講些什麼東西?」

  「說我們是笨蛋!」第一個農民說,「這有可能,可是皮埃爾·馬萊只不過因為從修道院牆上往裡面張望一下,他的脖子便給擰斷了,這件事可假不了,當然那天是星期六,是巫魔夜會的日子。」

  「而且他的脖子從此就沒有扭回來,」第二個農民作證說,「因此他下葬的時候,臉只能朝後,讓他始終看著發生在他後面的事情。」

  「啊!啊!」約翰爵士說,「事情變得有趣起來了,我太喜歡聽鬼故事了。」

  「好!」愛德華說,「爵爺,您好像跟我的阿梅莉姐姐大不相同。」

  「為什麼這樣說?」

  「請看,羅朗哥哥,她臉色有多白啊。」

  「真的,」約翰爵士說,「小姐似乎要暈過去了。」

  「我嗎?沒有的事。」阿梅莉說,「不過,您不覺得這兒有點兒太熱嗎,我的母親?」

  阿梅莉擦著她滿頭的汗。

  「我不覺得。」蒙特凡爾夫人說。

  「不過,」阿梅莉堅持說,「如果我不怕您感到不舒服,媽媽,我想請求您允許我打開窗子。」

  「打開吧,我的孩子。」

  阿梅莉急忙站起來去做她母親答應她做的事情,她踉踉蹌蹌地走去打開一扇朝向花園的窗子。

  窗子打開了,她背靠在窗欄杆上,一半躲在窗簾後面。

  「啊」她說,「這兒至少可以透透空氣。」

  約翰爵士站起來,向她遞過去一瓶嗅鹽,可是阿梅莉忙不迭地說:

  「不,不,爵爺,我感謝您,我好多了。」

  「喂,喂,」羅朗說,「問題不在這兒,而在於我們的野豬。」

  「好吧,您的野豬,路易先生,我們明天去找。」

  「是啊,」第二個農民說,「明天早上,天一亮就去。」

  「那麼,今天晚上去呢?……」

  「哦!今天晚上去……」

  農民瞧了瞧他的夥伴,兩個人同時搖搖頭說:

  「今天晚上去,那是不可能的。」

  「膽小鬼!」

  「路易先生,一個人害怕並不就是膽小鬼。」第一個農民說。

  「是的,一個人害怕並不就是膽小鬼。」第二個農民回答說。

  「啊!」羅朗說,「我真想有一個比您勇敢些的人來支持您的說法,『害怕並不就是膽小鬼』。」

  「天啊,這要根據一個人怕的東西來看,路易先生:只要有人給我一把鋒利的砍柴刀和一根結實的木棍,我就不會害怕一隻狼;只要有人給我一把好槍,我就不會害怕一個人,即使我知道這個人在等著謀害我也不怕。」

  「是的,」愛德華說,「可是一個鬼魂呢,即使是一個修士的鬼魂,你也怕,是嗎?」

  「我的小少爺愛德華,」農民說,「請讓您的哥哥路易先生講;您還太小,不可以拿這些事開玩笑的,不可以的。」

  「不可以的,」另一個農民接著說,「請等您下巴上長了鬍鬚再說,我的小少爺。」

  「我下巴上是沒有鬍鬚,」愛德華站起來回答說,「可是假如我的力氣可以扛得起那只野豬的話,我就要一個人去找,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

  「願您成功,我的小少爺;不過我的夥伴和我要對您說、即使給我們一個路易,我們也不會去的。」

  「要是給兩個路易呢,」羅朗說,他想逼他們一下。

  「兩個也不去,四個也不去,十個也不去,蒙特凡爾先生,十個路易當然是很不錯的;可是如果我的脖子扭斷了,我拿您十個路易幹什麼用呢了」

  「是的,脖子扭斷了,像皮埃爾·馬萊一樣。」第二個農民說。

  「我妻子和孩子總不能靠您這十個路易過一世吧,是嗎?」

  「而且,您說十個路易,」第二個農民接著說,「實際上只有五個,因為其中有五個是給我的。」

  「那麼說,小樓裡出鬼了嗎?」羅朗問。

  「我不是說小樓,——小樓裡有沒有我不敢肯定——可是在修道院裡……」

  「在修道院裡,你肯定有嗎?」

  「啊,是的,我敢打包票。」

  「你看見的嗎?」

  「不是我,可是有人看見的。」

  「你這位夥伴嗎?」年輕軍官回頭看著另一個農民。

  「我沒有著見鬼,我看見有火光;還有克洛德·菲利蓬,他聽見有鎖鏈的聲音。」

  「啊!有火光和鎖鏈的聲音?」羅朗間。

  「是的!火光是我看見的。」第一個農民說。

  「而鎖鏈的聲音是克洛德·菲利蓬聽見的。」第一個農民又說。

  「太好了,我的朋友們,太好了。」羅朗用一種嘲弄的語氣說,「那麼,隨便出什麼價錢,你們今天晚上都不去嗎?」

  「隨便出什麼價錢都不去。」

  「把全世界的金子都給我也不去。」

  「那麼你們明天早上去?」

  「哦,路易先生,在您起身以前,野豬就在這兒了。」

  「在您起身以前野豬就在這兒了。」應聲蟲說。

  「那麼,」羅朗說,「你們後天再來見我。」

  「非常願意,路易先生:來幹什麼呢?」

  「你們來就是了。」

  「啊,我們會來的。」

  「那就是說,只要您對我們說『來!』您就可以放心,我們是一定會來的,路易先生。」

  「那麼,我,我會給你們一些非常確實的消息。」

  「誰的消息?」

  「鬼魂的消息。」

  阿梅莉忍不住叫了一聲;只有蒙特凡爾夫人聽到她的叫聲,路易打手勢向兩個農民告別,他們走到門口相互撞了一下,因為他們想同時走出門去。

  那天晚上剩下的時間,沒有人再談到修道院,小樓,和經常在那兒出沒的不可思議的客人——幽靈或者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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