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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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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對自己不再是聖路易①的後代而變成了查理大帝②的侄子而感到非常欣慰。 羅朗——從此沒有人再把蒙特凡爾叫作路易,因為羅朗是波拿巴替他取的名字——和總司令一起打了意大利戰役,在坎波福爾米奧③和約以後,又一起回到巴黎。 已升任旅長的蒙特凡爾將軍戰死在萊茵河上,這時候他兒子正在阿迪傑河和曼西奧河上作戰,父親的死把羅朗召回到他母親身邊。當決定要出兵埃及以後,羅朗是總司令指定的第一批要參加他發動的這次徒勞的、可是富有詩意的遠征的人。 他把他的母親,他的妹妹阿梅莉和他的小弟弟愛德華留在蒙特凡爾將軍的故鄉布爾;他們住在離城四分之三法裡的地方,也就是在黑色噴泉附近一幢漂亮的房子裡,別人把這幢房子稱作府邸,這個府邸,連同它的一個農莊和附近一百余阿爾邦④的土地是將軍的全部財產,一年可以得到七八千利弗爾⑤的收益。 羅朗要參加這次冒險的遠征真使那位可憐的未亡人肝腸寸斷;父親的死對兒子來說就仿佛是個不祥之兆;德,蒙特凡爾夫人是一個溫柔和藹的克裡奧爾人,她根本不具備斯巴達⑥或者拉棲第蒙⑦人的母親那種嚴峻的德行。 波拿巴打心底裡愛他軍事學校的老同學,早已同意羅朗到遠征出發最後階段再到土倫來和他會合。 可是羅朗老是怕到得太遲,因此他不能充分利用對他假期的允諾。他離開母親的時候,答應了一件他根本不可能辦到的事,那就是不到絕對需要的時候他決不去冒險。他在艦隊張帆啟航前一個星期就到了馬賽。 ①聖路易:見第34頁注① ②查理大帝(七四二——八一四):法蘭克王國加洛林王朝的國王(七六八——八一四)相傳他有一個侄子,名叫羅朗,是一個英雄。 ③坎波福爾米奧:意大利城市,一七九七年,法國和奧地利在此訂立和約 ④阿爾邦:舊時土地面積單位,相當於二十至五十英畝。 ⑤利弗爾:舊時法國貨幣單位,與法郎等值。 ⑥斯巴達:古斯巴達奴隸制國家全權公民的稱謂. ⑦拉棲第蒙:古希臘伯羅奔尼撒半島東南部拉哥尼亞的別稱。斯巴達奴隸制國家的發源地。一說拉棲第蒙即斯巴達。 我們並不想多講有關遠征埃及的事情,就像我們沒有仔細介紹意大利戰役一樣。我們要講的僅僅是一些與理解本書內容和羅朗的性格發展密切相關,絕對不可缺少的事情。 一七九八年五月十九日,波拿巴和他的全體參謀人員啟航向東方駛去。六月十五日,馬耳他①的騎士們拱手交出了城堡的鑰匙。七月二日,全軍在馬拉布特②登陸;當天攻下了亞歷山大;二十五日,波拿巴在謝勃萊伊斯和金字塔戰役③中擊潰了馬穆魯克人④的騎兵以後進入了開羅城。 在這一連串行軍和作戰中,羅朗就是一個我們已經知道的那樣一個軍官。他開朗、勇敢,全然不顧白天灼人的炎熱和晚上冰涼的露水,像個英雄或者更可以說像個瘋子似的向土耳其人的刀山或者貝督因⑤人的彈雨中猛衝。 此外,在四十天的航海途中,他和隨軍通譯旺蒂拉形影不離,加上他令人讚歎的天賦,他最後學會了講阿拉伯語,當然講得並不流利,但是別人能聽懂。 因此,一旦總司令不想請教那位宣過誓的通譯,總是讓羅朗負責和一些穆夫提⑥、于萊馬⑦、契伊克⑧打交道;這樣的事是經常有的。 ①馬耳他:位於地中海中部,當時屬馬耳他騎士團。 ②馬拉布特:非洲北部地區名。 ③金字塔戰役:一七九八年七月二十一日,拿破崙在埃及金字塔附近大勝馬穆魯克人。此役在歷史上被稱為金字塔戰役。 ④馬穆魯克人:土耳其、埃及一帶的土著。 ⑥貝督因:北非和亞洲西部的一個民族。 ⑥穆夫提:伊斯蘭教教法說明官。 ⑦于萊馬:伊斯蘭教的學者。 ⑧契伊克:阿拉伯酋長、族長、教長。 在十月二十日到二十一日的夜間,開羅發生了暴動。清晨五點鐘,大家知道了杜波伊將軍的死訊,他是被一根長矛捅死的。早上八點鐘,大家以為暴動已被鎮壓下去了,突然,死去的將軍的副官跑來報告說,城外的貝督因人正威脅著巴貝爾納薩爾和勝利門。 波拿巴正在和他的副官蘇爾考夫斯基一起吃早飯,後者在薩拉伊埃受了重傷,睡在他的病床上幾乎爬不起來。 波拿巴在沉思,忘記了這個年輕的波蘭人的傷勢。 「蘇爾考夫斯基,」他說,「帶十五名衛兵,去看看那些混蛋想把我們怎麼樣!」 蘇爾考夫斯基站起身來。 「將軍,」羅朗說,「把這個任務交給我吧;您看得很清楚,我的夥計幾乎連站也站不穩了。」 「說得對!」波拿巴說,「你去吧!」 羅朗出去帶了十五名騎兵走了。 可是命令起先是下給蘇爾考夫斯基的,蘇爾考夫斯基堅持要由他去執行。 他也找了五六個有所準備的人去了。 也許是由於偶然,也許是他比羅朗更熟悉開羅的大街小巷,他抵達勝利門的時間比羅朗早了幾步。 羅朗一到,看到有一個軍官被阿拉伯人抓走了,軍官手下的五六個人已被殺死了。 阿拉伯人殺士兵時冷酷無情,不過他們有時會留下當官的性命,為了想換回一筆贖金。 羅朗認出了那個被俘的軍官是蘇爾考夫斯基,便用刀尖向他手下的十五個人指指那兒,沖了上去。 半個小時以後,唯一剩下的一個騎兵回到司令部來報告說,蘇爾考夫斯基、羅朗和他二十個夥伴全都死了。 我們已經說過,波拿巴愛羅朗就像愛一個兄弟、一個兒子一樣,就像他愛歐琴尼①一樣;他想知道這次災難的全部細節,便要這個衛兵把事情講清楚。 這個騎兵看到一個阿拉伯人把蘇爾考夫斯基的頭割下來掛在他的馬鞍架上。 至於羅朗,他的坐騎被擊斃了。而他本人的腳從馬蹬裡解脫出來,站在地上抵抗了一會兒,可是幾乎就在他胸口響起一排槍聲,他就不見了。 波拿巴歎了一口氣,流下一滴眼淚,喃喃地說:「又是一個!」說完他好像就把這件事丟開了。 只不過,他打聽了一下,剛才打死了他兩個最喜歡的人的那些貝督因阿拉伯人是屬哪個部落的。 有人告訴他說,這個部落裡都是一些不肯屈服的阿拉伯人,他們的村子離這兒有十法裡遠。 波拿巴給了他們一個月時間,讓他們以為這件事就這麼不受報復地結束了。一個月過去以後,他命令他一個名字叫克羅瓦齊埃的副官包圍這個村莊,燒掉他們的草屋,把男人的頭割下來放在布袋裡,把其他人,也就是女人和孩子,帶回開羅城裡。 克羅瓦齊埃不折不扣地執行了這個命令,他把他能抓到的女人和孩子全都押到開羅城裡來,在這些人中間有一個被綁在馬上的活的阿拉伯男人。 「為什麼這個男人還活著?」波拿巴問道,「我已經講過了,要割掉所有拿武器的男人的腦袋。」 「將軍,」克羅瓦齊埃說,他也會胡亂謅幾句阿拉伯話,「就在我叫人割掉這個人腦袋的時候,他講了幾句話,我的理解好像是他想用一個俘虜來交換他的性命。我想要割掉他的頭總是來得及的,於是我把他帶回來了,如果是我搞錯了,他的砍頭儀式就在這兒而不是在那兒舉行;時間不同,結果還是一樣。」 ①歐琴尼是約瑟芬和前夫所生的女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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