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大仲馬 > 四十五衛士 | 上頁 下頁
五九


  「我是您的一位朋友,新朋友,可是交情不淺;我要幹什麼?啊,這說來就有點話長了。」

  「可是,您到底要怎麼樣?說呀。」

  「我要您到我跟前來。」

  「到您跟前去?」

  「對啦,到這兒來:我要您到這溝裡來。」

  「幹什麼?」

  「您會知道的;先下來吧。」

  「可是……」

  「我還要您背靠著這排樹籬坐下來。」

  「還有呢?……」

  「眼睛別朝我這兒看,別露出您知道我在這兒的樣子。」

  「先生……」

  「這對您是有點要求過當了,我完全明白;不過您有什麼法子呢?羅貝爾·布裡凱師傅是有權利要求人家的。」

  「羅貝爾·布裡凱!」普蘭喊道,馬上照著吩咐做了。

  「那兒,好,請坐,對啦……啊!啊!剛才好像是在測量到萬森去的這條大路來著?」

  「我嗎?」

  「當然是您;可是,市政廳副長官偶爾代行一下路政官的職務,又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呢?」

  「正是這樣,」普蘭稍為松了口氣,說,「您知道,我是在量路面。」

  「更何況,」希科繼續說,「還有那些很顯要的人物看著您量呢。」

  「很顯要的人物?我不懂。」

  「怎麼!您不知道……」

  「我不知道您是什麼意思。」

  「在陽臺上待過,剛才回巴黎去的那位夫人和那位先生,您難道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嗎?」

  「我向您發誓。」

  「啊!能把這樁珍貴的新聞講給您聽,我真是太高興了!您想想吧,普蘭先生,您在這兒幹您丈量的公事,居然有德·蒙龐西埃夫人和德·梅納維爾伯爵先生在一旁觀賞。請您別動。」

  「先生,」尼古拉·普蘭說,還想再掙扎一下,「您說這些話的口氣……」

  「要是您動一動,我親愛的普蘭先生,」希科打斷他的話,說,「我只好不客氣了。所以,您還是安靜些吧。」

  普蘭歎了口氣。

  「啊!好吧,」希科繼續說,「我是想對您說,您剛才在那兩位貴人的眼皮下工作,照您的說法,並沒有受到他們的注意,我是想對您說,我親愛的先生,要是您能讓另一位顯赫的貴人,譬如說國王,注意您,那對您是大有好處的。」

  「國王?」

  「國王陛下,是的,普蘭先生,我可以向您擔保,他對任何工作都會讚賞,對任何勞苦都會獎勵。」

  「啊!布裡凱先生,饒了我吧。」

  「我再說一遍,親愛的普蘭先生,要是您動一動,您就別想活了!您還是安靜些吧,免得遭到任何不幸。」

  「那您究竟要我幹什麼呢?看在老天爺的份上!」

  「我要您得到好處,僅此而已,我不是對您說過我是您的朋友嗎?」

  「先生!」尼古拉·普蘭絕望地喊道,「我確實不知道我什麼地方冒犯了國王陛下、您或者別的什麼人!」

  「親愛的普蘭先生,您以後去跟這這事兒的人解釋吧,這不管我的事兒。我有我的看法,這您也知道,我堅持這個看法;那就是,國王是不會許可他的市政廳副長官在他暫時代理路政官的時候聽從德·梅納維爾先生的手勢和指示的;再說,誰也不知道國王會不會贊成他的市政廳副長官居然這麼疏忽,沒有在日報表上報上德·蒙龐西埃夫人和德·梅納維爾先生已于昨天早晨進入他心愛的巴黎城。就這些,普蘭先生,已經足夠讓您成為國王陛下的對頭了。」

  「布裡凱先生,疏忽不是犯罪,國王陛下一定會明鑒的……」

  「親愛的普蘭先生,我看您是想入非非了,在這件事上,我看到的可比您清楚得多。」

  「您看到什麼了?」

  「不折不扣的一個絞刑架。」

  「布裡凱先生!」

  「別急嘛,見鬼!還有一根新繩子,東南西北每個位置各站一個士兵,絞刑架四周圍著好多巴黎人,而我認識的某個市政廳副長官就吊在繩子的一頭。」

  尼古拉·普蘭顫抖得好厲害,連整個樹籬都搖晃起來了。

  「先生!」他雙手合掌說。

  「可是我是您的朋友,親愛的普蘭先生,」希科繼續說,「看在朋友的交情上,我給您一個忠告。」

  「一個忠告?」

  「是的,做起來也極容易,感謝天主!您立刻,聽見嗎?立刻去見……」

  「去見……」尼古拉惴惴不安地插嘴,「去見誰?」

  「等一下,我想想,」希科說;「去見德·艾佩農先生。」

  「德·艾佩農先生,國王的明友?」

  「正是他,您要單獨去見他。」

  「德·艾佩農先生?」

  「是的,您把丈量路面的事詳詳細細地告訴他。」

  「這不是發瘋嗎,先生?」

  「正相反,這是明智的做法,最明智的做法。」

  「我不懂。」

  「可是這不是一清二楚的事嗎?如果由我來一五一十地揭發您怎麼丈量路面,怎麼收買護胸甲,您就會給吊死,而反過來,如果您自已主動地去把一切都講清楚,您就會得到獎賞,得到榮譽……看來您還最想通!……好吧,看樣子非得我親自到盧佛宮去跑一趟不可了;不過,沒說的,辛苦就辛苦一趟吧。這可都是為了您哪。」

  尼古拉·普蘭聽見希科要立起身來、碰動樹杈的聲音。

  「不,不,」他說;「您留在這兒吧,我去。」

  「這就對啦!可您得記住,親愛的普蘭先生,別耍花招,因為明天我就會寫一封短信給國王,正如您所知道的,或者正如您還不知道的,我有幸是國王親密的朋友;那麼一來,後天您上絞刑架時,就會吊得更高些。」

  「我去,先生,」嚇呆了的副長官說;「不過您實在做得太過分了……」

  「我?」

  「噢!」

  「哎!親愛的普蘭先生,您好好地對我感恩戴德吧;五分鐘以前您是個叛國賊,是我讓您變成一個祖國的拯救者。順便提一句,您得跑得快些,親愛的普蘭先生,因為我急於離開這兒,而我又非得等您離開以後才能那麼做。德·艾佩農的府邸,別忘了。」

  尼古拉·普蘭立起身來,帶著感到絕望的臉容,像脫弦的箭似的向聖安托萬城門的方向奔去。

  「啊!真險哪,」希科說,「有人從隱修院出來了。不過那不是我的小雅克。哎!哎!這個傢伙,簡直就像亞歷山大時代那位想鑿阿托斯山的建築師①鑿出來的!那可真是一條大狗來陪我這麼一隻可憐的小狗!」

  希科一見到隱修院院長的這個密使,就連忙朝約會的地點福班聖十字教堂跑去。

  他不得不走一條彎路。因此那個走直線的在速度上就占了上風,這就是說,那個巨人般的修士跨若大步沿著大蹄首先到達聖十字教堂。

  再說,希科一邊走著,一邊還花了一點時間去觀察那個人;他對這張臉以前並無印象。

  說實在的,這個修士是個十足的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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