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大仲馬 > 四十五衛士 | 上頁 下頁
五八


  「能不能勞您駕,等他一回來就通知他一聲?」

  「好的。」

  「您會叫他來找我的?」

  「我不會忘記的。」

  「謝謝啦,親愛的博羅梅兄弟,認識您真叫我高興。」

  兩人躬身作別:希科從小樓梯下去;博羅梅兄弟關門上栓。

  「好呀,好呀,」希科說。「看來,不讓我瞧見那位夫人還真是事關重大呢;那麼,我非見見她不可。」

  為了實現這個想法,希科有意大搖大擺地離開雅各賓隱修院,還跟守門的兄弟聊了一會幾天,然後在大路中央向福班聖十字教堂走去。

  不過一到福班聖十字教堂,他就消失在一個農莊的牆角後面了;在那兒他覺得,哪怕院長的密探有博羅梅那樣的鷹眼,他也能夠瞞過他們。一邊這麼想著,一邊就貼著牆腳,在一條溝渠裡沿著一排彎彎曲曲的樹籬往前走,沒有被任何人發覺地來到一排榆樹樹籬跟前,樹籬後面正是隱修院。

  對他說來,這是一個再理想不過的觀察點。到了那兒,他坐了下來,或者不如說躺了下來,等著雅克兄弟回修院和那位夫人出修院。

  二十五 埋 伏

  希科,我們知道,不是個遲遲不能作出決定的人。

  他作出的決定是埋伏下來,而且要讓自己盡可能地方便行事。

  他在枝葉茂密的樹籬中間扒開一個窗洞,這樣一來,來來往往的讓他感到興趣的人就全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大路上空蕩蕩的。

  希科盡目力所及朝遠方望去,卻看不見一個騎馬的人,也看不見一個閑著沒事看熱鬧的市民或農民。

  前一天的人群隨著把他們聚攏來的那個場面一同消失了。

  因此,希科什麼人也沒有看見,除了一個衣衫寒磣的男人,這個人正橫穿過大路,一邊拿著一根削尖的長木棒在丈量法蘭西國王陛下的路面。

  希科正發愁沒事可幹。

  看到這個人他覺得挺高興,他的觀察可以有個目標了。

  這個人在量什麼?為什麼要量?這就是羅貝爾·布裡凱師傅冥思苦想了一兩分鐘的的問題。

  他決定繼續觀察下去。

  不幸的是,這人量到盡頭,正要抬頭的當口,一個更重要的發現吸引了希科的全部注意力,他不由得向另一個方向抬起眼來。

  戈朗弗洛的陽臺的長窗,兩個窗扇同時打開了,出現了莫德斯特長老那圓滾滾的胖身軀,這位長老正睜大雙眼,帶著節日的笑容,極其殷勤地把一位幾乎全身都裹在一件毛皮襯裡的天鵝絨鬥蓬中的夫人領到陽臺上。?

  「啊!啊!」希科暗自說,「這就是那位女懺悔者。從舉止看很年輕;再看看臉蛋吧:就這樣,好,稍微再朝這邊轉過來一點;好極了!真奇怪。我瞧見的每張臉怎麼都覺得有些面熟。這真是個討厭的怪毛病!好呀,這會兒看到的是隨從了。啊!啊!要說他,我可不會弄錯,他是梅納維爾。對,對,翹起的小鬍子,鑲貝殼的長劍,就是他;不過讓我想想:既然我不會把梅納維爾認錯,媽的!為什麼我會把德·蒙龐西埃夫人認錯呢?這位夫人,對!見鬼!她就是公爵夫人。」

  希科,我們可以相信,打這一刻起不再去理那個量地皮的男人了,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兩個有名的人物。

  過了一秒鐘,他瞧見他們身後閃出博羅梅的臉,梅納維爾向他問了好幾句話。

  「這就對啦,」他說,「一個沒缺;好極了!搞你們的陰謀吧,現在時興這個;不過,真是見鬼!公爵夫人怎麼會想到住到莫德斯特長老這兒來呢?貝爾一埃斯巴已經有幢房子,離這兒不過一百米步路。」

  這時,希科的注意力又被一件新出現的事吸引住了。

  當公爵夫人跟戈朗弗洛說話,或者不如說她引戈朗弗洛說話的時候,德·梅納維爾先生向外面什麼人做了個手勢。

  可是除了那個量地皮的人以外,希科看不見任何別的人。

  果然,手勢正是向那個量地皮的人做的;他就此不量了。

  他側身立在陽臺面前,臉朝著巴黎的方向。

  戈朗弗洛繼續在對女懺悔者大獻段勤。

  德·梅納維爾先生湊在博羅梅耳邊說了幾句話,博羅梅當即在院長背後指手劃腳地地手勢,希科看得莫名其妙。不過那個量地應的人看來是完全懂得的,因為,他走遠些,到另一個地方站住以後,博羅悔和梅納維爾又做個手勢,他就像尊雕像似的站立在那兒了。

  這麼一動不動地站了兒秒鐘以後,博羅梅兄弟重又做個手勢,他就開始做一種操練動作;特別是因為希科猜不出這種動作的目的何在,所以他就更被它吸引住了。

  那個量地皮的人從他站著的地方開始奔跑,一口氣奔到隱修院的大門口,而這時候,德·梅納維爾先生手裡拿著一隻表。

  「見鬼!見鬼!」希科喃喃地說,「這一切在我看來都很可疑;這個謎出得很妙;不過,不管它出得怎樣妙,等我看到那個量地皮的人的臉以後,也許能猜得出。」

  這時候,仿佛希科的守護神有意要滿足他的心願似的,量地皮的人轉過身來,希科認出他就是尼古拉·普蘭,市政廳的副長官,前一天希科的護胸甲就是賣給他的。

  「好呀,」他說,「聯盟萬歲!看到現在,我再加把勁,就能把事情猜得差不多了!嗯,好吧!再加把勁吧。」

  公爵夫人、戈朗弗洛和梅納維爾又談了一陣後,博羅梅關上窗,陽臺上空無一人了。

  公爵夫人和她的隨從走出隱修院,鑽進在等候他們的馱轎。

  莫德斯特長老一直送他們到門口,又是行禮,又是鞠躬,累得精疲力盡。

  公爵夫人還在撩開馱轎的簾子,應答著院長的恭維話;一個雅各賓派修士這時候從巴黎聖安托萬城門出來,到了馱馬跟前,好奇地看看幾匹馱馬,然後又走到馱轎旁,向裡面看去。

  希科認出這個修士就是小雅克兄弟,他剛從盧佛官邁著大步回來,對德·蒙龐西埃夫人一見之下,就為之傾倒了。

  「好呀。好呀,「他說,「我運氣不錯。要是雅克早一步回來,我就見不到公爵夫人,因為我不得不趕到福班聖十字教堂去跟他碰頭了。現在,德·蒙龐西埃夫人搞完她那小小的密謀,要動身了;接下來該輪到尼古拉·普蘭師傅啦。這一位,我用不了十分鐘就能把他對付了。」

  果然,公爵夫人經過了希科面前而沒有看見他,向著巴黎駛去。尼古拉·普蘭正準備跟在後面離去。

  和公爵夫人一樣,他也得從希科藏身的樹籬前經過。

  希科看著他走近,猶如獵人看著獵物走近,準備等它一走到獵槍射程之內就開槍。

  當普蘭走到希科的射程以內時,希科開槍了。

  「噯!那位好心人,」他從他的窗洞裡說,「請朝這兒看看。」

  普蘭打個哆嗦,向溝渠這兒轉過臉來。

  「您看見我了,很好!」希科接著說。「現在,別裝糊塗了,尼古拉·普蘭師傅。」

  市政廳的副長官猛地一跳,活像一頭黃鹿中了一槍。

  「您是誰?」他問,「要幹什麼?」

  「我是誰?」

  「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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