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大仲馬 > 四十五衛士 | 上頁 下頁
一〇


  「當然不是,」國王說,「我可以肯定地說,母親沒這個意思。」

  「啊!不過,」卡特琳尖刻地說,「他跟洛林家族有關係,而洛林家族就是您的家族啊,夫人;至少我是這樣想的。所以這個薩爾賽特是您的親戚,甚至還是近親。」

  「那只不過說明,」儒瓦約茲帶著一種光明磊落的憤慨打斷了她的話,這種態度是他性格的特點,而且在任何場合下都會對激怒他的對方,也不管他是什麼人,表現出來的;「那只不過說明,他也許是德·吉茲先生的親戚,但絕不是法蘭西王后的親戚。」

  「哎喲!您在這兒呢,德·儒瓦約茲先生?」卡特琳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傲慢說,這是以侮辱來而報對方的憤懣;「哎喲!您在這兒?我都沒瞧見您呢。」

  「我在這兒,不但是王上俯允的,而且還是王上命令的,夫人,」儒瓦約茲回答,一面用目光探問地看著亨利。「看一個人受磔刑並不是什麼開心事兒。要不是非來不可,我才不會來看呢。」

  「儒瓦約茲說得不錯,夫人,」亨利說,「這既不關洛林家族的事,也不關德·吉茲的事,更不關王后的事;現在要看的是德·薩爾賽特先生,也就是一個想殺死我兄弟的兇手,怎麼給撕成四塊。」

  「今天我運氣不好,「卡特琳馬上收場,這是她最常用的手法。「我把我的女兒給惹哭了,而且,上帝寬恕我!我相信我把德·儒瓦約茲先生引笑了。」

  「喔!夫人,」路易絲緊緊抓住卡特琳的雙手喊道,「陛下怎麼可能這樣誤解我的痛苦!」

  「還有我的由衷的敬意,」安納·德·儒瓦約茲補上一句,向國王坐椅的扶手那邊鞠了一躬。

  「對,對,」卡特琳迅速地拋出話來,向她媳婦的心坎上射出最後的一箭;「我應該想到,您看到您洛林家的那些姻親陰謀被揭穿,我親愛的孩子,您會有多難受;雖說您是沒法子,可有這門子親戚總是夠讓您受罪的。」

  「啊!要這麼說,我的母親,也有點道理,」國王說,他想把事情擺擺平,「因為說起來,這回我們總算對德·吉茲先生們參與這個陰謀心中有數了。」

  「可是,陛下,「路易絲·德·洛林比前幾回都大膽地打斷了他的話說,「陛下您是知道的,我成了法蘭西王后以後,一直是對王室忠心耿耿,不跟我的親戚來往的。」

  「哦!」安納·德·儒瓦約茲喊道,「您看,我沒說錯吧,陛下,犯人押到廣場上來了。該死!相貌多醜啊!」

  「他害怕了,」卡特琳說,「他會說的。」

  「要是他說得動的話,」國王說,「您看呀,母親,他的頭像死人那樣晃來晃去。」

  「我還想說一遍,陛下,」儒瓦約茲說,「他真難看。」

  「一個思想那麼醜惡的人怎能好看呢?安納,我不是照希波克拉底和蓋侖所理解和解釋的那樣,對您解釋過向體和精神的神秘聯繫嗎?」

  「我不否認,陛下;可是我不是一個能和您相比的好學生,而且我曾經見過一些長得很醜的人,卻是很勇敢的士兵。對不對,亨利?」

  儒瓦約茲向他弟弟轉過臉去,像是徵求他弟弟的同意和支持,可是亨利卻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陷入沉思之中,結果,答話的是國王。

  「嗨!天哪!我親愛的安納,」他叫道,「誰對您說過他不是個勇敢的人呀?他當然是的!像一頭熊,像一隻狼,像一條蛇。您忘了他是怎麼幹的嗎?他在家裡活活燒死過一個諾曼底(法蘭西北部半島)貴族,他的仇敵。他決鬥過十次,殺死過三個對手;他造偽幣被當場抓獲,判過死刑。」

  「後來,」卡特琳·德·美第奇說,「還是您的表兄——我的女兒——德·吉茲公爵說的情,他才得到赦免。」

  這一回,路易絲已經沒有一點兒支撐的力量了,她只得歎了一口氣。

  「哎呀!」儒瓦約茲說,「瞧,好端端的一個人,待會兒一下子就完結了。」

  「我倒希望,德·儒瓦約茲先生,」卡特琳說,「他完結得越慢越好。」

  「夫人,」儒瓦約茲插著頭說,「我瞧見那邊披簷下面有幾匹很強壯的馬,看來它們待在那兒乾等著,早就不耐煩了,我就不信德·薩爾賽特先生的肌肉、筋腱和軟骨堅持得了很久。」

  「不錯,要是事先不對這種可能加以防範的話;不過我的兒子是仁慈的,」王太后作出一個不屬￿她所有的笑容,添上一句,「他會叫人慢慢地拉的。」

  「不過,夫人,」王后畏畏縮縮地提出異議,「今天早晨我聽見您對德·梅克爾夫人說,至少我好像是這麼聽到的,這個卑鄙的傢伙,只要對他拉兩下子就完蛋了。」

  『當然嘍,如果他知趣的話,」卡特琳說,「那麼,也可以很快地報銷。不過既然您對他挺感興趣,您當然願意,而我也願意,我的女兒,您能讓人通知他,讓他表現得好一些,這與他大有關係。」

  「您知道,夫人,」王后說。「天主沒有把賜予您的力量也賜予我,我沒有勇氣看著別人受苫。」

  「好吧,到時候您就別看吧,我的女兒。」

  路易絲不作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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