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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希科越來越像法蘭西國王

  子夜的鐘聲響了,盧佛宮的門通常在子夜關閉。亨利早已聰明地料到安茹公爵今夜會睡在盧佛宮,因為他想減輕國王心中對昨晚這場喧鬧的懷疑。

  國王下令宮內各門延長到一點關閉。

  子夜過一刻,凱呂斯走上來。

  他說道:「陛下,公爵進宮了。」

  「莫吉隆呢,他在幹什麼?」

  「他在繼續監視,看公爵是否再出宮門。」

  「沒有什麼危險。」

  凱呂斯作了一下手勢,表示現在可以行動了:「既然如此……」

  亨利說道:「既然如此……就讓他安安穩穩地睡一覺吧。誰在他身邊?」

  「蒙梭羅先生和他慣常的侍從。」

  「比西在不在內?」

  「比西先生並不在內。」

  國王聽見他的弟弟今天沒有把最好的劍客帶來,不禁如釋重負,說了一句:「很好。」

  凱呂斯問道:「聖上有何吩咐?」

  「去告訴埃佩農和熊貝格,叫他們快來,告訴蒙梭羅先生說我想同他談話。」

  凱呂斯鞠了一躬,走出去很快就完成了使命,因為他的心裡同時積聚著對公爵的恨和報復的欲望,所以行動就非常迅速了。

  五分鐘過後,埃佩農同熊貝格一齊走了進來,一個的衣服已經煥然一新,另一個已經洗得乾乾淨淨,只剩下臉上的各處窟窿還殘留有藍顏色;據浴室主人說,這些顏色要多洗幾次蒸汽浴才能去掉。

  蒙梭羅先生跟在兩個嬖幸後面走了進來。

  犬獵隊隊長鞠了一躬,說道:「陛下的侍衛隊長剛才通知我,說陛下要召見我。」

  亨利說道:「是的,先生。今晚散步時我看見天空中群星燦爛,烘托著一輪明月,是極好的天氣,明天我們可以來一場很出色的圍獵。現在只是子夜,伯爵先生,你可以立刻動身到萬森去,給我找出一頭黃鹿的藏身地,明天我們去追逐它。」

  蒙梭羅說道:「陛下明天不是約好安茹殿下和吉茲先生要任命一名神聖聯盟的領袖嗎?」

  國王用傲慢而不容反駁的口氣反問:「是的,怎麼樣?」

  「不怎麼樣,陛下……不過,也許時間不夠了。」

  「犬獵隊隊長先生,對善於利用時間的人來說,時間永遠不會不夠。因此我才對你說,今晚你還來得及出發,只要你馬上動身。今晚你還有時間去發現一頭黃鹿的藏身地,還有時間在明天早上十點鐘把隨從和獵犬都準備好。你去吧,馬上動身!凱呂斯、熊貝格,用我的名義,傳我的命令,叫人給蒙梭羅先生打開盧佛宮的大門;再傳我的命令,叫人等他一出去就將門關上。」

  犬獵隊隊長十分驚訝地退了出去。

  走到候見廳,他問兩個年輕人:「這是聖上的任性行為吧?」

  兩個嬖幸簡單地回答一句:「是的。」

  蒙梭羅看出來從他們口中打聽不到什麼,就閉口不言了。

  他向安茹公爵的臥房射了一眼,心裡嘀咕道:「我覺得這對親王殿下不是好兆頭。」

  可是他不可能通知親王,因為他被凱呂斯和熊貝格兩人一右一左夾在當中。有一陣子他認為兩個嬖幸一定是收到密旨要把他關起來,一直等到他走出盧佛宮,聽見宮門重新關上以後,他才明白他的懷疑是沒有根據的。

  十分鐘以後,熊貝格和凱呂斯回到國王身邊。

  亨利對他們說:「現在,大家不要作聲,你們四個一起跟我來。」

  埃佩農為人一向謹慎,問道:「聖上,我們到哪兒去?」

  國王回答:「誰跟著來誰就知道了。」

  四個年輕人一齊說道:「走吧!」

  他們整理一下佩劍,扣好斗篷,跟著國王走去。國王手裡提著一盞風燈,領著他們走進我們早已知道的秘密甬道,王太后和查理九世曾經不止一次通過這條南道到善良的瑪戈房間裡去。現在這個房間已經給安茹公爵使用。

  公爵的一個親隨正在甬道裡守衛。他已來不及退回去通知他的主人,亨利一把抓住他的手,命令他不要作聲,把他推給幾個嬖幸,後者把他關在一間小房間裡。

  因此,扭開安茹公爵臥房的門把的,是國王自己。

  公爵剛上床,正在美夢中陶醉,因為今晚所發生的各種事件,使他見到他的名子大受頌揚,而國王的名字則遭到臭駡。吉茲公爵領路,陪他在街上走時,他看見了巴黎市民紛紛在他和他的隨從前面讓路,而對國王的親隨們則百般嘲罵、譏笑和侮辱。在他悠長的一生中,他不知暗地裡搞過多少大大小小的陰謀詭計,他從來沒有像今晚那樣深得民心,因而他比任何時候都更加充滿了希望。

  他剛收到蒙梭羅先生給他轉來的吉茲公爵的一封信,信中叮囑他不要錯過明天國王的起床儀式。他把信放在桌子上。

  安茹公爵其實根本不需要這樣的囑咐,他是絕不會錯過他最得意的時刻的。

  可是他看見秘密甫道的門突然打開時,心中嚇了一跳,等到他發現開門的是國王,他就嚇得魂不附體了。

  亨利示意他的嬖幸們站在門口,自己板著臉,皺起眉頭,一言不發地朝弗朗索瓦的床走去。

  公爵囁嚅著說:「陛下突然光臨,實出意外……」

  國王說道:「你嚇著了吧,是不是?我很理解這一點;不,不,別起來,弟弟,繼續躺在床上好了。」

  公爵渾身哆嗦,一邊把他剛讀過的吉茲公爵的信拉到自己身邊,一邊說道:「不過,聖上,對不起……」

  國王問道:「你在看信?」

  「是的,聖上。」

  「這封信的內容一定很有趣,因為深更半夜你還不肯睡覺,起來看信。」

  公爵帶著冷冰冰的微笑答道:「哦,聖上,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只是慣常的夜間來信罷了。」

  亨利說道:「是的,我完全明白,所謂夜間的來信,一定是愛神的來信。不,我弄錯了,由依裡斯或者墨丘利[注]帶來的信,封口上不能蓋這麼大的印。」

  公爵將信完全藏起來。

  國王哈哈大笑,說道:「這位親愛的弗朗索瓦,為人倒能嚴守秘密。」國王的笑聲聽起來像是咬牙切齒,使得他的弟弟無限驚慌。

  但是公爵盡力克制自己,勉強恢復了幾分鎮靜。

  公爵問道:「陛下是否有什麼事要特別同我談的?」因為他看見站在房門口的四個侍從官動了一動,表示他們在聽著,而且對這一幕的開場感到滿意。

  國王答道:「我是有事要同你特別談,禦弟,」他故意強調「禦弟」的稱呼,這是法國在正式儀式上對國王大弟的尊稱。「不過,今天我要當著證人的面對你講,你會認為這沒有什麼不妥的。」他轉過身來對四個年輕侍從說:「你們聽著,國王准許你們聽這場談話。」

  公爵抬起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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