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大仲馬 > 蒙梭羅夫人 | 上頁 下頁
九〇


  希科走去關上門,又回到戈蘭弗洛身邊,面孔異常嚴肅,修士見了,明白事情嚴重,必須好好地聽。

  修士問道:「喂,又有什麼事了?」這句話包含了希科讓他遭受的所有磨難。

  希科非常嚴厲地說道:「你早忘記了自己的職責,成天吃吃喝喝,灌得爛醉,這期間,宗教已經不成體統,蠢貨!」

  戈蘭弗洛睜圓眼睛,驚異地看著希科,問道:

  「我?」

  「就是你,瞧瞧你這副尊容,衣服扯破了,左眼圈發青,准是在路上打架了。」

  「我!」戈蘭弗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希科從沒有這麼訓斥過他。

  「除了你還有誰?瞧你腿上的泥,汙七八漕!是白灰泥,你准是在城外灌黃湯了。」

  戈蘭弗洛說道:「我是去了。」

  「不要臉!你還是個熱內維埃芙會的修士呢!你要是個方濟各會修士,那就更糟!」

  戈蘭弗洛可憐巴巴地說:「希科,老朋友,我真是有罪!」

  「你真該天打五雷轟!留神點,你再這樣下去,我就要扔掉你了。」

  修士說:「希科,好朋友,您可不能把我撇下。」

  「裡昂也有警衛隊。」

  修士結結巴巴地說道:「噢!親愛的保護人,饒了我吧。」那聲音不像是哭,倒像一頭公牛在叫。

  希科繼續說:「呸!沒羞!你也不瞧瞧這是什麼時候,行為這樣放肆!我們的鄰居都快死了。」

  戈蘭弗洛滿臉懊悔神情:「是嗎?」

  「喂!我問你到底是不是基督徒?」

  戈蘭弗洛叫著站起來:「我當然是基督徒!我向教皇起誓,我是基督徒,就是把我放在聖·洛朗[注]的烤架上,我也要這麼說。」

  他舉起胳膊像要發誓的樣子,卻扯開嗓子引克高歌:

  我是基督徒,

  這是我唯一的財寶。

  希科用手捂住他的嘴,說道:「夠啦!如果你是個基督徒,就不該讓你的兄弟不懺悔就死。」

  戈蘭弗洛說:「對,我兄弟在哪兒?我給他作懺悔,能喝點水就好了,我渴死了。」

  希科遞給他滿滿一罐水,他差不多全喝光了。

  他把水罐放在桌上說道:「啊!我的孩子,我清醒一點了。」

  希科說:「這太好了!」他決定乘他頭腦清醒,趕緊把事辦完。

  修士接著說:「好朋友,現在可以說說我得給誰作懺悔?」

  「我們那位不幸的鄰居就要死了。」

  戈蘭弗洛說:「我們給他一品脫攙了蜜的酒。」

  「我不反對,不過他眼下需要的不是世俗的救助而是拯救靈魂。你去看看他吧。」

  修士膽怯地問:「那麼您認為我已經準備充分了嗎?希科先生。」

  「我從沒見過你像現在這麼充滿熱情。如果他走錯路了,你就把他引向正途;如果他尋找去天國的路,你就直接把他送進天堂。」

  「我趕緊去。」

  「等一等,我得教你怎麼個做法。」

  「有這個必要嗎?我當了二十年的修士,總知道自己的職業吧。」

  「是啊,不過。你今天不僅僅要行使你的職責,還要照我的意志行事。」

  「您的意志?」

  「你聽清楚,如果你完全依照我的話去辦,我就為你在豐盛飯店存放一百皮斯托爾,隨你吃喝使用。」

  「我最喜歡吃喝的了。」

  「好吧,你要是給這個垂死的人作了懺悔,就給你一百皮斯托爾。」

  「我要不聽他懺悔就不得好死。可是怎麼叫他懺悔呢?」

  「聽著:你這身修士服給你很高的威望,你要代表天主和國王說話,你必須說服這人交出人家剛從阿維尼翁捎來的密件。」

  「幹嘛要他交出這個?」

  希科白了他一眼,說:「這樣可以弄到一千利弗爾,笨蛋。」

  戈蘭弗洛說:「好!我這就去。」

  「慢點,他可能會說他剛作過懺悔了。」

  「如果真是這樣怎麼辦?」

  「你就說他說謊,剛才走出他房間的那個人根本不是個懺悔神父,而是個陰謀家,和他是一路貨。」

  「那他要發火了。」

  「怕什麼?他就要上西天了。」

  「對」。

  「明白了吧,你可以談天主及魔鬼,隨你說什麼,但是,無論如何,必須從他手裡拿到從阿維尼翁帶來的密件。」

  「如果他不肯呢?」

  「你就拒絕給他赦罪,你詛咒他,把他開除出教。」

  「或者我從他手中把密件強搶出來。」

  「好,這樣也行;不過你是不是完全清醒了,可以按我說的去做了?」

  「決不馬虎,您等著瞧吧。」

  戈蘭弗洛伸手摸摸肥胖的臉,像是要抹去臉上酒醉的痕跡;他的目光平靜下來,儘管仔細看還有點呆滯,他發音清楚平穩,動作雖然還有點顫抖,但已很有分寸。

  然後,他神情莊重地走向房門。

  希科說:「慢點,他要是給你那份密件,就用一隻手緊緊抓住密件,用另一隻手破牆通知我。」

  「他要是不給呢?」

  「也敲」,

  「這麼說不管他給不給密件都要敲。」

  「對。」

  「好吧。」

  戈蘭弗洛走出房間,而希科此刻激動的心情難以言喻,他把耳貼在牆洞上,聆聽一絲一毫的動靜。

  十分鐘過後,地板上的腳步聲通知他,戈蘭弗洛進到鄰居的房間裡,並且很快出現在他視線所及的範圍內。

  律師從床上坐起來,看著陌生人走近他。

  戈蘭弗洛擺正身體,站在屋當中,對他說道:「您好,我的兄弟。」

  病人用微弱的的聲音問:「神父,您來這兒做什麼?」

  「孩子,我是個卑微的修道士,我得知您生命垂危,特來拯救您的靈魂。」

  病人說:「謝謝,不過我想您的關心多餘了,我已經好點了。」

  戈蘭弗洛搖了搖頭說:

  「您認為真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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