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大仲馬 > 蒙梭羅夫人 | 上頁 下頁 |
八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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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主說道:「既然您是德·吉茲先生的朋友,您准知道這個?」老闆用手打了個共濟會會員的暗號,這是聯盟盟員互相認識的表示。 在聖熱內維埃芙修道院裡過的那一夜,希科不單記住了這個暗號,而且知道如何回答,因為人們當他的面重複了無數次。於是他說: 「那麼您也應該知道這個囉?」他也打了個暗號。 店老闆見了,完全信任了希科,說道:「好,這兒就是您的家,我的屋子也是您的屋子,您把我當作朋友,我把您當兄弟,如果您手頭緊……」 希科從口袋裡掏出錢袋,那錢雖然動用過了,看上去依舊是鼓鼓囊囊,數目可觀。 看到這樣圓圓鼓鼓的一個錢袋總是使人開心的,即使對於一個想慷慨解囊而得知您不需要錢的大方人,也不例外。因為這樣他既得了名聲,又不必真的掏腰包。 店主說道:「好。」 希科又說:「為使您進一步寬心,我告訴您,我們旅行是為了傳播信仰,費用由神聖聯盟的司庫支付。請您給我們介紹一個安全的旅館。」 店主說道:「見鬼,我敢說你們在這兒比哪兒都安全。」 「但是,您剛才說起過一個住在隔壁的人。」 「是說過,不過我要他規規矩矩,他要是有一點間諜行為讓我看見,我貝努耶就讓他滾蛋。」 希科問道:「您的大名是貝努耶?」 「這是小名,先生,你們京城裡不一定知道,可外省的信徒都熟悉,我感到非常自豪。只要您說一句話,我就把他捧出去。」 希科說道:「何必這樣?就讓他呆在這兒,讓敵人呆在身邊更好,至少可以監視他們。」 貝努耶欽佩的說道:「您說得在理。」 加斯科尼人臉上掛著甜蜜的微笑,繼續說道:「可是,您有什麼憑據說這人是我們的敵人呢?我說我們的敵人,是因為咱們是兄弟。」 店主說道:「噢!當然啊,有憑據……」 「什麼?」 「他到這兒時一身僕人打扮,後來又換上律師制眼,但他化裝得並不像,我看見扔在椅子上的大衣下面露了一柄長劍的劍端。而且他跟我說起國王模樣兒不像別人的那樣,最後他還承認他負有德·莫爾維利耶先生的使命,您知道,此人是那個暴君的大臣。」 「我管那人叫希律王。」 「還叫他薩達那帕洛斯。」 「好極了!」 店主說道:「啊!我看咱們很投機呀。」 希科說:「當然!我就住下了。」 「我認為當然應該這樣。」 「不過一句話也別談到我親戚的事。」 「當然!」 「也別提到我。」 「您把我當成什麼人了?小聲點,有人來了。」 戈蘭弗洛出現在門口。 店主叫起來:「噢!就是他,可敬的人!」 說著他走近修士,打了個聯盟會員的暗號。 這一下使戈蘭弗洛驚恐不已。 希科說道:「修士,回他一個,他全知道了,他也是盟員。」 戈蘭弗洛說道:「他也是?是什麼?」 貝努耶壓低聲音說:「神聖聯盟的盟員。」 「您看都是自家人,您可以回他一個了,回吧。」 戈蘭弗洛打了個暗號,店老闆喜不自勝。 戈蘭弗洛很快岔開了話題:「不是說好給我塞雷斯酒嗎?」 「我酒窖有塞雷斯酒,馬拉加酒和阿利坎特酒,所有的酒都隨您喝,兄弟。」 戈蘭弗洛瞧瞧店主,看看希科,最後仰望天空,他還蒙在鼓裡,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顯然,以他修士的卑微地位,他認為自己遠不配得到這樣的福份。 戈蘭弗洛狂飲了三天:第一天喝塞雷斯酒,第二天喝馬拉加酒,第三天喝阿利坎特酒。不過,品評之下,他還是覺得勃艮第的酒最夠味,於是他又喝起尚貝丹酒。 整整四天,戈蘭弗洛品嘗著各種葡萄酒,希科卻足不出戶,日夜監視著尼古拉大衛律師。 店主見希科閉門不出,以為他害怕那個所謂保皇分子,因此他變著法子找那人的茬,想把他趕走。 但一直沒有奏效,至少外表上是如此。尼古拉。大衛已和彼埃爾·德·龔達約好在「十字架天鵝旅館」會面,他不願離開他的臨時住所,擔心和德·吉茲兄弟的使者碰不上頭。因此,當著店主的面,他對任何事情都無動於衷。事實上老闆一離開他的屋子,希科便從牆洞裡看見有趣的一幕,尼古拉·大衛獨自一人大發脾氣,暴跳如雷。 住進旅館的第二天,尼古拉大衛就發覺老闆對他不大友好,老闆離開屋子的時候,他忍不住在老闆背後揮了揮拳頭,漏出一句話: 「再過五六天,傻瓜,我就跟你算帳。」 希科深知其中奧妙,他斷定尼古拉·大衛在拿到教皇特使的覆信之前,決不會離開旅館。 儘管希科一再堅決反對,店老闆還是通知了尼古拉·大衛,他的房間要另派用場,因此到了第三天,也就是他住進旅館的第七天,他居然大病不起。 店老闆趁他還能走,一口咬定讓他搬走。律師請求延遲到明天,斷言過一天他的病肯定會好轉。可到了第二天,他的病卻加重了。 這一回,店主來向他的朋友報告這個消息。 他搓著手說道:「那個保皇分子、希律工的朋友要受海軍大元帥的檢閱了。咚鏘咚鏘咚咚鏘。」 「受海軍大元帥的檢閱」是聯盟會員的切口,意即到陰間去。 希科說道:「呵!您認為他要死了?」 「親愛的兄弟,他發著可怕的高燒,熱度嚇人,而且不斷升高,他在床上打滾,餓得像只狼,他要扼死我,還要打我的僕人,連醫生都束手無策。」 希科沉吟片刻,問道: 「您看見他了?」 「當然,我不是說過他要扼死我嗎?」 「他什麼樣子?」 「臉色蒼白,騷動不安,萎靡不振,著了魔似的叫喊。」 「喊些什麼?」 「保衛國王,有人要害他。」 「這混蛋!」 「無賴!他時不時還說,他在等一個從阿維尼翁來的人,死前一定要見到這個人。」 希科說道:「您看,啊!他提到阿維尼翁。」 「他每分鐘都提到。」 希科的口頭禪不禁脫口而出:「他媽的!」 店主又說道:「您說,他要是死了,多怪。」 希科說道:「是很怪,不過我不想他在阿維尼翁來人到達之前咽氣。」 「這是為啥?他早點歸天,我們也早些省事。」 「對。可我不想恨人恨到要他的命和靈魂,而且那個從阿維尼翁來的人是來聽他懺悔的。」 「唉!他誰也不等,您看他是發燒發糊塗了,產生了幻覺。」 希科說道:「唔!誰知道呢?」 店主駁了他一句:「啊!您呀,您真是個天主教的老好人。」 「《聖經》上說要以德報怨嘛。」 店主心中讚歎不已,走了出去。 戈蘭弗洛倒是能把這些操心事置之度外,他眼看著發胖了,八天過後,通向他臥房的樓梯被他踩得吱吱響,樓梯扶手和牆壁也把他卡得緊緊的,一天晚上他不得不驚恐地告訴希科樓梯變窄了。而且,什麼大衛,神聖聯盟,宗教的可悲處境,他概不關心,他只是變著法兒地吃,把各種勃艮第的酒,同他要的各式美味佳餚調配起來吃。每回他進進出出,店老闆都甚為驚訝地說: 「真想不到這位口若懸河的演說家竟是位能吃會喝的胖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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