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大仲馬 > 瑪戈王后 | 上頁 下頁
一二七


  卡特琳想到的頭一個計劃是把年輕人抓起來,讓人搜他的身,把信取到手。她知道這封信在他身上。因此她打算指控他偷東西,而且她已經從自己的衣服上取下一個鑽石搭扣,她想把它作為贓物栽在這個孩子身上。但是她又考慮到這個方法有危險,會引起年輕人的懷疑,他會通知他的主人,他的主人會有所提防,有了提防,就難以抓住把柄了。

  毫無疑問,她可以讓人把年輕人進進那間單人囚室。但是逮捕即使再秘密,風聲還是會傳遍整個盧佛宮,亨利只要聽到一句與這次逮捕有關的話,就會立刻有所戒備。

  可是卡特琳必須把這封信弄到手,因為德·穆依先生給納瓦拉國王的一封信,託付時叮囑再三的一封信,裡面一定有一樁陰謀的全部真情。

  她於是把鑽石搭扣又歸回原處。

  「不行,不行,」她說,「這是警察才會想出的主意,餿主意。但是為了一封信……它也許不值得這麼辦,」她皺緊眉頭繼續說下去,不過聲音低得她自己僅僅能夠聽見。「啊!說真的,這決不能怪我,這只能怪他自己。為什麼這個小壞蛋不把信放在他應該放的地方呢?這封信,我需要它。」

  這時候,奧爾通回來了。

  卡特琳臉上的表情一定是非常可怕,因為年輕人臉色頓時發了白,在門口停下。他還太年輕,不可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夫人,」他說,「您把我叫回來使我感到莫大榮幸。請問我能在什麼事上為陛下效勞?」

  卡特琳的臉上露出了喜色,就象一道陽光把它照亮了似的。

  「我派人把你叫來,孩子,」她說,「是因為你的相貌我喜歡,既然我答應你一件事,就是我要親自關心你的前程,我想儘快地實現我的這個諾言。別人總是責備我們這些做王后的健忘。我們決不是有意如此,而是事兒太多,我們的腦子不管用。我記起了男人們的前程是掌握在國王們的手裡,我把你叫回來。來,孩子,跟我來。」

  德·南塞先生把這齣戲當了真。他看到卡特琳這樣大發慈悲,不免吃了一驚。

  「你會騎馬嗎,孩子?」卡特琳問道。

  「會騎,夫人。」

  「既然如此,到我書房來。我要交給你一封信把它送到聖日耳曼去。」

  「我聽憑陛下吩咐。」

  「替他準備一匹馬,南塞。」

  德·南塞先生走了。

  「來,孩子,」卡特琳說。

  她走在前面,奧爾通跟著她。

  太后走下一層樓以後,進入了國王和德·阿朗松公爵的套房所在的那條過道,來到螺旋形樓梯口,又下了一層樓,打開一扇環形走廊的門,這扇門除了國王和她以外任何人都沒有鑰匙。她讓奧爾通先進去,接著她自己也進去,隨手又把門關上。這道走廊象城堡圍牆似的圍繞著國王和太后的部分套房。正象羅馬的聖安琪拉城堡裡和佛羅倫薩的皮蒂宮裡的走廊一樣,是為了應付危險情況而設置的一個隱蔽所。

  門關上以後,卡特琳和這個年輕人就關閉在這條陰暗的過道裡。兩個人走了二十來步,卡特琳走在前面,奧爾通跟在她後面。

  卡特琳猛然轉過身來,奧爾通在她臉上又看見了十分鐘以前見過的那種陰沉的表情。她的眼睛跟貓或者狗一樣滴溜滾圓,好象在黑暗中噴射著火焰。

  「站住!」她說。

  奧爾通感到背上起了一陣雞皮疙瘩。陰森森的一股寒氣如同冰幕似的從拱頂上降下來,地板看上去陰沉沉的跟墳墓的頂蓋一樣。卡特琳的目光是尖利的——如果可以用。尖利」這個詞兒來形容——一直紮進了年輕人的心口。

  他朝後退,渾身哆嗦著靠在牆上。

  「你負責送交納瓦拉國王的那封信在哪裡?」

  「信?」奧爾通吭吭哧哧地說。

  「是的,他如果不在,就放在鏡子後面。」

  「夫人,我?」奧爾通說。「我不明白你想說什麼。」

  「一個鐘頭以前,德·穆依在弓弩花園後面交給你的那封信。」

  「我沒有信,」奧爾通說,「陛下肯定弄錯了。」

  「你說謊,」卡特琳說。「把信交出來,我一定遵守我向你做出的諾言。」

  「什麼諾言,夫人?」

  「我要讓你發財。」

  「我沒有信,夫人,」這孩子又說。

  卡特琳把牙齒咬得咯咯響,後來又露出了笑容。

  「你願意給我嗎?」她說,「你可以得到一千金埃居。」

  「我沒有什麼信,夫人。」

  「兩千埃居。」

  「辦不到。既然我沒有,我也就沒法交給您。」

  「一萬埃居,奧爾通。」

  奧爾通看勁憤怒象潮水似的從太后的心裡升到她的額頭上,他想只有一個辦法可以救他的主人,這就是把條子吞下肚去。他把手伸向口袋。卡特琳猜到了他的用心,攔住他的手。

  「好啦!孩子!」她笑著說。「好,你很忠心。當國王的想用一個心腹僕人,有時候要查看查看他是否忠心是沒有壞處的。我現在對你這個人心中有數了。瞧,這是我的錢袋,作為第一次獎賞。去把這封信送給你的主人,告訴他從今天起你就侍候我了。去吧,你可以自己從我們剛進來的那扇門出去,它是從裡面開的。」

  把錢袋放到目瞪口呆的年輕人的手裡以後,卡特琳朝前走一步,將手按在牆上。

  然而年輕人仍然立著不動,猶豫不決。他不能相信他曾經感到壓在他頭上的危險已經遠離。

  「好啦,別害怕啦,」卡特琳說。「你自由了,可以走啦,你如果想回來,你的前程也是現成的,我不都已經對你說過了嗎?」

  「謝謝,夫人,」奧爾通說。「這麼說,您饒恕我了?」

  「豈止如此,我還獎賞你,你很會傳送情書,是一個可愛的愛情使者。只不過你忘了你的主人在等你。」

  「啊!這倒是真的,」年輕人說著朝門口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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