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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但是他剛走了三步,地板就在他腳底下陷落下去。他一個踉蹌,伸出兩隻手,發出一聲可怕的叫喊,就陷進盧佛宮的地牢不見了。是卡特琳剛剛按動地牢的彈簧。

  「哼,」卡特琳低聲說,「這個固執的鬼東西,害得我現在要走下一百五十級梯級。」

  卡特琳回到自己的屋裡,點燃了一盞暗燈,回到走廊裡,把彈簧陷門重新關好,打開一座螺旋式樓梯的門。從她的仇恨產生出來的一股好奇心驅使她迫不及待匆匆往下走,走到一扇鐵門跟前,拉開鐵門,裡面就是暗牢。

  可憐的奧爾通躺在那兒,從一百尺的高處摔下來,已經摔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漓,但是他還在抽動。

  隔著很厚的牆可以聽見塞納河水流動的響聲,河水從地底下滲進來,一直淌到樓梯底下。

  這個潮濕的、使人噁心的地牢,從它存在那一天起,已經親眼見過多少人象剛看到的這個人一樣摔下來。卡特琳走進暗牢,搜查屍體,搜到了那封信,肯定就是她希望到手的那封信以後,一邊用腳推動屍體,一邊用大拇指按一個彈簧,牢底傾斜,屍體被自身的重量帶動,朝塞納河的方向滾去,最後不見了。

  接下來她關上門,上樓,回到自己的書房裡,關上門,念內容如下的信:

  「今晚十時,枯樹街,吉星旅店。您如來,不必回信;如

  您不來,向送信人說聲『不』即可。

  德·穆依·德·聖法爾」

  在念這封信時,卡特琳的嘴唇上只有微笑。她僅僅想到她即將取得的勝利,完全忘了她是花了什麼代價取得這個勝利的。

  可是,奧爾通成了怎樣一個人呢?一個忠心耿耿的人,一個忠貞不貳的人,一個年輕英俊的少年,僅此而已。

  讀者也完全想像得到,這並不能使稱帝國命運的那冷酷無情的天平的盤子稍微傾斜一刹那。

  卡特琳看完信,立刻衛上樓到德·索弗夫人的屋裡,把信放在鏡子後面。

  下樓時,她在過道的入口處遇到了衛隊長。

  「陛下,」德·南塞先生說,「遵照您的命令,馬已經準備好了。」

  「我親愛的男爵,」卡特琳說,「馬用不著啦,我讓這個年輕孩子談了談,他實在太笨,沒辦法把我原來打算派給他的差事派給他了。我收下他當僕役,至少可以充當一名馬夫。我給了他一點錢,讓他從宮裡的小門走了。」

  「可是,」德·南塞先生說,「該去辦的事呢?」

  「該去辦的事?」卡特琳跟著問了一句。

  「對,本來該他去聖日耳曼辦的事,陛下要不要我去辦,或者是讓我派我手下人去辦?」

  「不,不,」卡特琳說,「您和您手下的人今天晚上有別的事要辦。」

  卡特琳回到自己屋裡,希望這天晚上能把這個該死的納瓦拉國王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

  四十六、吉星旅店

  我們上面講述的那件事故在卡特琳的臉上連一點兒痕跡也沒有留下。兩個小時以後,德·索弗夫人在太后那兒幹完了活,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裡。亨利跟在她身後進來,他從達麗奧爾嘴裡知道奧爾通已經來了,就一直走到鏡子跟前去拿信。

  正象我們說過的,信裡寫著這樣幾句話:

  「今晚十時,枯樹街,吉星旅店。您如來,不必回信;如

  您不來,向送信人說聲『不』即可。」

  信封上沒有地址。

  「亨利不會不去赴約,」卡特琳說,「因為,即使他不想去,他現在也找不到送信人對他說『不』了。」

  關於這一點,卡特琳沒有弄錯。亨利詢問奧爾通在哪兒,達麗奧爾對他說,他已經和太后一同出去了。可是,他發現那封信在那個地方,而且他知道那個可憐的孩子不可能背叛,所以他絲毫不擔心。

  他跟平時一樣,在國王的飯桌上吃晚飯,國王拚命地嘲笑亨利在早上用猛禽狩獵的時候顯得那樣笨手笨腳。

  亨利為自己辯解說,他是山裡人,不是平原上的人,但是他答應查理要研究這種狩獵術。

  卡特琳態度親切,她從餐桌上站起來,要求瑪格麗特整個晚上和她作伴。

  八點鐘,亨利帶了兩個紳士,和他們一同出了聖奧諾雷門,兜了一個大圈子,再從木塔回來,乘內斯勒那兒的渡船過了塞納河,然後一直走到聖—雅克街,在那兒他打發走了他們兩人,就象他要去幹什麼風流事一樣。在馬蒂蘭街的轉角上,他看到一個披著披風、騎馬的人。他走到他的前面。

  「芒特,」那個人說。

  「波城,」國王回答道。

  那個人立刻跳下馬來。亨利把沾滿泥漿的披風包緊自己,騎上全身冒熱氣的馬,從豎琴街往回走,過聖米歇爾橋,走進聖巴托羅繆街,又一次從默尼埃橋過了塞納河,順河邊走,然後到了枯樹街,來敲拉於裡埃爾老闆旅店的門。

  拉莫爾在我們熟悉的那間房聞裡,正在寫一封很長的情書,寫給誰,你們是知道的。

  柯柯納和拉於裡埃爾在廚房裡,看著六隻小山鶉在火上轉動。他和他的朋友旅店老闆爭論烤到什麼時候從烤扡上拿下小山鶉最合適。

  就在這時候亨利敲門了。格雷古瓦去開了門,把馬牽進馬房裡,客人走了進來,一雙長統靴在地板上走得噔噔響,好象要使他凍麻木的腳暖和過來。

  「嗨!拉于裡埃爾老闆,」拉莫爾一面寫著信一面說,「有一位紳士要見您。」

  拉於裡埃爾迎向前來,從頭副腳打量亨利,因為亨利披的是粗呢披風,引不起他多大尊敬。

  「您是誰呀?」他問國王。

  「呸!該死的!」亨利指著拉莫爾說,」這位先生剛才對您說過,我是一個加斯科尼紳士,到巴黎來是想進宮裡去。」

  「您要什么?」

  「一間房間和一頓夜宵。」

  「嗯!」拉於裡埃爾說,「你有跟班嗎?」

  大家都知道,這是一個習慣要問一下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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