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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後來呢?」

  「後來,夫人,在它的內臟裡,肝臟有異常的移位,在頭兩次我們已經注意到這一點,它朝相反的方向歪斜。」

  「改換王朝。總是這樣,總是這樣,總是這樣嗎?」卡特琳低聲咕噥著說。「不過應該扭轉它,勒內,」她繼續說。

  勒內搖了搖頭。

  「我已經對陛下說過,」他回答,「命運左右一切。」

  「這是您的意見嗎?」卡特琳問。

  「是的,夫人。」

  「您還記得讓娜·德·阿爾佈雷的占卜嗎?」

  「記得,夫人,」

  「來,說說看,我是,我已經忘記了。」

  「Vives honorata,」勒內說,「morierjs reformidata,regina amplificabere.」①

  「這意思我相信是:『你將受到敬重而活著』,可憐的女人,她缺吃少穿!『你將受到懼怕而死去』,我們沒有把她放在眼裡。『你將比你以往做王后時還要偉大』,現在她已經死啦,偉大的她安息在一座我們連個墓碑也忘記給她樹的墳墓裡。』」

  「陛下,您把Vives honorata理解錯了。納瓦拉王后活著時確實很受到敬重,因為她在活著的時候,一直受到她的孩子的愛和她的擁護者的尊敬,她越是窮困這種愛和尊敬才越顯得誠摯。」

  「是的,」卡特琳說,「你將受到敬重而活著』這一句就算您對,但是,morieris reformidata,瞧瞧您怎麼解釋?」

  「我怎麼解釋?再容易也沒有了。『你將受到懼怕而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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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這兒用的是拉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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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她是受到懼怕而死去的嗎?」

  「受到那樣深的懼怕,陛下,如果不是您感到害怕了,她決不會死掉。最後『作為王后,你將是偉大的』,或者,『你將比你作為王后時還要偉大』;這也是事實,夫人,因為她現在也許作為王后和殉教者,已經用不能持久的王冠換上了天上的王冠。除此以外,還有誰知道給她的家族在人間保留的是怎樣的前途呢?」

  卡特琳極端迷信。勒內的冷靜態度也許比占卜的一次次不變的結果更叫她害怕。對她來說,困境就是一個大膽地改變現狀的機會,因此她心裡盤算了一下,緊接著就立刻直截了當地問勒內:

  「從意大利來的化妝品到了嗎?」

  「到了,夫人。」

  「您給我裝滿一匣子送來。」

  「都要些什麼?」

  「上次的,也就是……」

  卡特琳沒有說下去。

  「過去的納瓦拉王后特別喜歡的那些嗎?」勒內說。

  「一點不錯。」

  「用不著把它們調製好吧,是不是,夫人?因為陛下現在跟我一樣熟練了。」

  「你這麼想嗎?」卡特琳說。「事實是它們確實成功了。」

  「陛下再沒有什麼要吩咐我了嗎?」化妝品師問。

  「沒有了,沒有了,」卡特琳出神地說,「至少我想沒有了。不過萬一犧牲有什麼新的情況,要立刻讓我知道。對啦,不要薦用羊羔,讓我們試試母雞看。」

  「唉!夫人,我擔心,即使我們改按犧牲,也絲毫不能改變預兆。」

  「按我吩咐的去做。」

  勒內鞠了個躬,出去了。

  卡特琳想著心事,又坐了一會兒以後,這才站起來,回到她的臥房,她的侍從們在那兒等著她,她宣佈第二天到蒙福孔去。

  整個晚上王宮裡談說的,城裡議論的就是這次出遊的消息,貴婦們吩咐替她們準備最漂亮的服飾,紳士們吩咐替他們準備武器和駿馬。商人們關了店鋪和作坊,這裡或那裡有些遊手好閒的流氓在把以備不時之需而暫時留下一條活命的胡格諾教徒殺死,好給海軍元帥的屍體添些合適的陪襯。

  整個晚上和大部分夜裡的時間,鬧聲喧天,持久不歇。

  拉莫爾度過了人世上最愁悶的一天,其實前三四天也是同樣的愁悶。

  德·阿朗松先生答應瑪格麗特的要求,把拉莫爾安頓在自己的住處,不過以後就再也沒有和他見過面。他覺著自己仿佛成了一個給人拋棄的可憐的孩子,突然一下子失去了兩個女人的溫柔、體貼、可愛的照料而且他日夜思念著這兩個女人中的一個,感到十分苦痛。他從她派來的外科醫生昂布魯瓦斯·帕

  雷口裡確實得到過她的消息;但是,這個五十開外的人不知道或者裝作不知道拉莫爾對凡是與瑪格麗特有關的事,不分大小都十分關心,所以他捎來的消息十分零碎,遠不能使拉莫爾感到滿足。吉洛娜倒確實來過一趟,當然是以她自己的名義,來探問受傷者的情況。這次來訪產生的影響就像是一道陽光突然照進了一間囚室,把拉莫爾照得眼花繚亂。他一直在等著第二次出現,但是兩天過去了,他等著的這第二次出現並沒有來到。

  因此,這個正在恢復健康的人聽到消息說整個宮廷第二天都參加這次盛大的聚會,就托人請求德·阿朗松先生准許他護送。

  公爵甚至沒有自己問問自已,拉莫爾是不是受得了這番勞累;他僅僅回答:

  「好極了!叫人把我的馬給他一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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