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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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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都是確實的,哥哥,可是,更確實的是,萬一目前有人發現我們跟德·盧瓦先生的通信,不管我是多麼好的舵手,也救不下這艘要把德·維特兄弟倆跟他們的財產送出荷蘭去的脆弱的小船。這些信件要是落到正直的人手裡,可以證明我多麼熱愛我的祖國,我個人為了祖國的自由和榮譽做出了多麼大的犧牲;這些信件要是落到戰勝我們的奧蘭治派手裡,那可就要把我們毀了。因此,親愛的高乃依,我希望你在離開多德雷赫特,上海牙來找我的時候,已經把那些信件燒了。」 「弟弟」,高乃依回答,「你跟德·盧瓦先生的來往信件證明了你是近年來七省聯邦最偉大、最慷慨、最能幹的公民。我愛祖國的榮譽,弟弟,我尤其愛你的榮譽;我怎麼也不肯把這些信件燒掉。」 「我們這一輩子毀了,」議長沉著地說著,朝窗口走去。 「不,正相反,約翰,我們不僅生命能夠得救,還會重獲人民的愛戴。」 「那麼,你把這些信件怎麼處置了?」 「我把它們交給我的教子高乃裡於斯·望·拜爾勒,你也認識他,他住在多德雷赫特。」 「啊!可憐的年輕人,天真可愛的孩子!真是世間少有,這個學者,懂得那麼多,可是腦子裡只有向上帝致敬的花和使花生長的上帝!你竟把這包致人死命的東西寄放在他那兒;但是,哥哥,這個可憐的、親愛的高乃裡於斯給你毀了。」 「毀了?」 「是的,因為他可能堅強,也可能懦弱。儘管他關在多德雷赫特的家裡,說來叫人不相信,對外面的事不聞不問,一點也不知道我們的遭遇,但是他總有一天還是會知道的,要是他堅強,他就會誇耀他認識我們;要是他懦弱呢,他就怕談跟我們的關係。要是他堅強,他就會把秘密嚷出來;要是他懦弱,他就會讓人逼出來。不管怎麼樣,高乃依,他總是毀了,我們也毀了。所以,如果時間還來得及,哥哥,我們趕快逃吧。」 高乃依在床上抬起身來,握住他弟弟的手。他弟弟碰到紗布,打了個寒襟。 「難道我不知道我的教子的為人?」他說,「難道我還會看不出望·拜爾勒腦子裡的每一個念頭,看不出他心裡的每一種感情?你問我他懦弱還是堅強?他既不懦弱也不堅強;可是這有什麼關係呢!主要的是他一定會保守秘密,因為他根本不知道這個秘密。」 約翰驚奇地轉過身來。 「啊!」高乃依帶著溫和的笑容繼續說,「普爾唐的留亞特是約翰一手培養出來的政治家;我再對你說一遍,弟弟,望·拜爾勒一點也不知道我交給他保管的東西的性質和價值。」 「那麼,趕快,」約翰叫道,「既然還來得及,我們派人去通知他把信件燒掉。」 「派誰去通知呢?」 「派我的當差克萊克去通知,他本來應該騎馬送我們,和我一塊兒到監獄裡來準備扶你下樓的。」 「約翰,在燒掉這些光榮的文件以前,你要好好考慮考慮。」 「我的好心腸的高乃依,我考慮到德·維特兄弟倆要挽回他們的名譽,必須先保住他們的生命。我們死了,高乃依,誰會來為我們辯護?又有誰能瞭解我們?」 「那麼,你認為他們發現了那些信件,就會把我們殺死?」 約翰沒有回答他哥哥的問話,伸手指著布依坦霍夫廣場,就在這時候廣場上升起一陣陣狂暴的吼聲。 「對,對,」高乃依說,「這些叫喊我聽見了,可是他們叫什麼呢?」 約翰打開窗戶。 「打死賣國賊!」民眾叫喊。 「高乃依,現在總聽見了吧?」 「賣國賊,是指我們!」犯人說,抬起頭來望著天,聳聳肩膀。 「是指我們!」約翰·德·維特跟著說了一遍。 「克萊克在哪兒?」 「可能就在你門口。」 「讓他進來吧。」 約翰打開門,那忠心耿耿的當差果然等在門口。 「進來,克萊克,好好記住我哥哥跟你說的話。」 「不,約翰,光帶口信還不夠;不幸的是我還得寫封信才行。」 「幹嗎要寫信?」 「因為沒有正式的憑據,望·拜爾勒決不肯交還或者燒掉那個包裹。」 「可是,親愛的,你能寫嗎?」約翰看著那雙整個兒燒壞、受傷的可憐的手問。 「啊!只要有筆和墨水,你就知道了!」高乃依說。 「總算還有一支鉛筆。」 「你有紙嗎?他們什麼也沒有留給我。」 「這本《聖經》。把第一頁撕下來。」 「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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