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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〇


  格羅洛吹了聲口哨,來了一個水手。

  「帕特裡克,」格羅洛說,「把這匹馬帶到最近的客店馬房裡去。要是有人問您是誰的馬,您就說是一位愛爾蘭老爺的。」

  那個水手一句話也沒有說就走開了。

  「現在,」摩爾東特說,「您不擔心他們會認出您來嗎?」

  「這身打扮,穿了這件上衣,夜又這樣黑,不會有危險。況且,連您也沒有認出我來,那他們就更加認不出我來了。」

  「這倒也是,」摩爾東特說;「而且他們根本不會想到是您。全都準備妥當了,是嗎?」

  「是的。」

  「貨物都裝上船了嗎?」

  「是的。」

  「五桶是滿的?」

  「五十桶是空的。」

  「是這樣。」

  「我們裝波爾圖葡萄酒去安特衛普518。」

  「太好啦。現在請您領我上船吧,然後您回到您原來應該待的地方,因為他們馬上就要到了。」

  「我就會這樣做。」

  「最重要的是不要讓您手下任何人看到我上船。」

  「我只有一個手下人在船上,我信任他如同信任我自己一樣。此外,這個人並不認識您,他像他的夥伴們一樣,只會服從我們的命令,其他事情一概不知道。」

  「那很好。我們走吧。」

  他們向泰晤士河走去。一隻小船被一條鐵鍊系在一根木樁上。格羅洛把小船拉過來,使它穩定住,讓摩爾東特上了船,接著他也跳了上去,幾乎立刻拿起槳劃起來,就像要向摩爾東特證明他剛才說的是事實,就是說,他並沒有忘記他做海員的那套本領。

  五分鐘以後,他們離開了大船小船的世界,因為在那個時期倫敦附近已經處處停滿船隻了。摩爾東特遠遠望去,能夠看見那只小帆船像小黑點一樣停在離狗島四五鏈519的海面上,搖來晃去。

  靠近「閃電號」的時候,格羅洛吹了一聲約定的口哨,就看見一個人的腦袋從舷側上伸出來。

  「是您嗎,上尉?」那個人問。

  「是的,把梯子丟下來。」

  格羅洛像一隻燕子那樣輕巧迅速地鑽到艏斜桅下面,將小船靠到「閃電號」旁邊。

  「爬上來,」格羅洛對他的同伴說。

  摩爾東特沒有回答,抓住繩梯,沿著船側向上爬,他動作靈活,平穩,不像是一個常年生活在陸地上的人。他復仇心切,所以改變了他的習慣,幹什麼事都那麼在行。

  正像格羅洛預料到的,「閃電號」上的值班水手好像並沒有發現他的船老大帶了一個人來。

  摩爾東特和格羅洛向船長房間走去。那是一間臨時用木板在甲板上搭起來的小房間。

  船上最好的套間己經被羅傑斯讓給他的乘客使用。

  「他們呢,」摩爾東特問,「他們待在哪兒?」

  「在船的另一頭,」格羅洛答道。

  「他們在這一邊沒有什麼事幹吧?」

  「完全沒有。」

  「太好了!我就一直藏在您這兒。您回到格林威治去接他們來。您有小艇嗎?」

  「有,就是我們來時坐的那一隻。」

  「我覺得它很輕巧,造得很好。」

  「一條真正的獨木舟。」

  「您用一根粗麻繩把它系在船尾,放上幾把槳.好讓它跟著大船走.以後只要砍斷繩子就行了。還要裝足朗姆酒和餅乾。萬一海上風浪險惡,您手下的人就不會抱怨身邊沒有提神的東西。」

  「會照您說的去做的,您願不願意去看看彈藥艙?」

  「不看了,等您回來再說。我要親手放好火繩.好肯定它用不著燒多長時間。您千萬遮好您的險,不要讓他們認出您」

  「您放心好了。」

  「去吧,格林威治響十點鐘了。」

  果真有一座大鐘接連敲了十下,顫動的鐘聲淒涼地穿過烏雲密佈的天空傳過來,烏雲翻滾,就像靜悄悄的波濤。格羅洛推開門,摩爾東特在裡面把它關緊。格羅洛吩咐值班水手要嚴加警戒以後,跳下他那條小船,劃起雙槳,飛快地離開。雙槳濺起了白沫似的浪花。

  海風很冷,格羅洛在格林威治靠岸的時候,防波堤上沒有一個人,好幾條船趁著滿潮剛才都出海了。格羅洛一踏上岸,就聽見幾匹馬在卵石路上奔馳的聲音。

  「啊!啊!」他說,「摩爾東特催我趕快一些很有道理。沒有時間耽誤了;他們來了。」

  果然是我們的朋友來了,或者不如說是達爾大尼央和阿多斯兩人組成的先遣隊趕到了。他們奔到格羅洛站的地方對面停了下來,好像他們早就猜到他們要找的人就在這兒一樣。阿多斯下了馬,不聲不響地打開一塊四角打結的手帕,舉在風中飄動,達爾大尼央一向小心謹慎,騎在馬上,身子向前半傾,一隻手插在馬鞍旁的手槍皮套裡。

  格羅洛捉摸不定這兩個騎馬來的人是不是就是他等待的人,他原來蹲在插在地上的一根繞纜繩的圓筒後面,看到約定的記號,方才站了起來,朝著兩個貴族筆直走去。他穿著水手穿的厚呢上衣,緊緊戴著風帽,不可能看到他的臉。夜色很黑,這樣提防其實是多餘的。

  但是,儘管一片漆黑,阿多斯敏銳的眼猜還是看出在他面前的這個人不是羅傑斯。

  「您有什麼事?」他向後退了一步,問格羅洛。

  「我想對您說,老爺,」格羅洛裝出愛爾蘭的口音回答道,「您在找羅傑斯船老大,可是您不必找了。」

  「怎麼回事?」阿多斯問。

  「因為今天早上他從頂桅上跌下來,掉斷了腿。我是他的堂弟,他把事情全對我說了,他說有幾位貴族會帶給我一塊四角打結的手帕,要我替他和他們見面,領他們去他們想去的地方,那塊手帕就像您手上拿的一塊,也就像我口袋裡的這一塊。」

  格羅洛說著,從他口袋裡拿出他給摩爾東特看過的手帕。

  「就這些嗎?」阿多斯問。

  「不,不,老爺,因為,如果我要送你們平安無事地到布洛涅上岸,或者到你們指給我的法國任何其他地點,還要付我七十五立弗,這是事先講好的。」

  「達爾大尼央,您看怎麼樣?」阿多斯用法語問道。

  「先告訴我,他說了些什麼?」達爾大尼央說。

  「啊!不錯,」阿多斯說,「我忘記您聽不懂英語了。」

  他把剛才和船老大兩人講的話用法語又講了一遍。

  「我看這好像沒有什麼問題,」這個加斯科尼人說。

  「我也這樣認為,」阿多斯回答說。

  「況且,」達爾大尼央接著說,「如果這個人欺騙了我們,我們隨時都能一槍打碎他的腦袋。」

  「那時候誰給我們駕駛船呢?」

  「您呀,阿多斯,您懂得許多事,我相信您一定也會駕駛船。」

  「天哪,」阿多斯微笑著說,「朋友,雖說您是開玩笑,卻讓您幾乎碰巧說對了;我的父親曾經叫我去學航海,所以我馬馬虎虎也懂得一些駕船的事。」

  「您瞧多巧!」達爾大尼央叫道。

  「您去找我們的朋友,達爾大尼央,馬上回來,現在是十一點鐘,我們沒有時間好耽誤了。」

  達爾大尼央向兩個騎馬的人奔去,他們正緊握手槍,靠著城區最前面的幾座房子,一邊等待,一邊警戒,注視著大路旁邊的動靜。在一座貨棚前面,另外三個騎馬的人同樣在警覺地巡視,好像也在等人。

  在大路中間的兩個騎哨是波爾朵斯和阿拉密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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