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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八


  阿拉密斯把他和阿多斯商量好的安排告訴了他們,達爾大尼央點頭贊成,波爾朵斯說道:

  「好極了!此外,國王逃的時侯,我們都在那兒。在斬首台底下很容易藏身,我們可以放心地待在那個地方。達爾大尼央我格力磨,還有末司革東,我們可以殺死他們八個人,我沒有算上布萊索阿,他只適合看好馬。殺死一個人兩分鐘,四分鐘就夠了,即使末司革東多花一分鐘,那就是五分鐘。五分鐘工夫,你們可以跑出四分之一法裡路了。」

  阿拉密斯匆匆忙忙地吃了一口東西,又喝了一杯酒,然後換了衣服。

  「現在,」他說,「我去主教大人那兒,波爾朵斯,您負責準備好武器,達爾大尼央,您要牢牢看守住您那個劊子手。」

  「請您放心,格力磨換了末司革東的班,他的腳正踩在那上面呢。」

  「不管怎樣,要加倍注意看守,一刻也不能鬆懈。」

  「鬆懈!親愛的朋友,會嗎?您問問波爾朵斯,我兩條腿就沒有休息過,簡直像舞蹈家一樣。見鬼!此時此刻我是多麼愛法國啊,一個人身居異國,處境困難,有一個祖國是多麼好啊。」

  阿拉密斯像離開阿多斯的時候那樣離開了他們,就是說緊緊擁抱了他們。接著,他去賈克森主教那兒,向他提出請求。賈克森毫不留難地同意帶阿拉密斯一同去,因為他已經通知過,他也許需要一個神父伴行,準備國王或許想領聖體,特別可能的是國王會希望望彌撒。

  主教穿上阿拉密斯昨天穿的衣服,乘上了馬車。阿拉密斯坐在主教身邊。他變了模樣,這並不是因為他穿上了副祭的衣服,而是蒼白的臉色和憂鬱的神情使他的外貌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馬車在白廳門前停下。這時大約是上午九點鐘。仿佛什麼都沒有改變。候見廳和走廊裡和昨天一樣,全是衛兵。國王的房間門口有兩名崗哨,還有兩名崗哨在陽臺前面的斬首台的平臺上走來走去,在那上面斬首用的木砧已經放好了。

  國王心裡充滿了希望,等到他又見到阿拉密斯的時候,這種希望又變成了喜悅。他擁抱了賈克森,握了握阿拉密斯的手。主教故意當著大家的面高聲談到昨天他們見面的事。國王回答他說,他在前次見面時對他說的話很有效果,他指望再進行這樣一次談話。賈克森轉過身來請在場的人讓他和國王單獨待一會兒。於是大家都退了出去。

  等門一關上,阿拉多斯就趕緊說道:

  「陛下,您得救了!倫敦的劊子手失蹤了,他的助手昨天在陛下房間的窗下砸斷了大腿。我們聽到的那聲叫喊就是他發出來的。他們當然已經發現了劊子手不見的事情,可是只有在布裡斯托爾才有劊子手,去找他需要時間。這樣,我們至少可以拖到明天。」

  「可是拉費爾伯爵呢?」國王問.

  「他在離您只有兩步遠的地方,陛下。您用撥火棒敲三下,就會聽到有聲音回答您。」

  國王用發抖的手拿起撥火棒,均勻地敲了三下。立刻,在地板底下響起了低沉的、有節制的聲音,回答約定的暗號。

  「這麼說,」國王說,「在下面回答我的人……」

  「就是拉費爾伯爵,陛下,」阿拉密斯說。「他正在準備一條道路讓陛下能夠逃走。到時候帕裡在這邊拍起這塊大理石板,一條通道便全打開了。」

  「可是,」帕裡說,「我什麼工具也沒有。」

  「拿著這把匕首,」阿拉密斯說,「不過要當心,別把它弄鈍,因為您以後可能還需要用它挖石頭以外的東西?」

  「啊!賈克森,」查理對主教轉過身來,握住他的雙手說,「賈克森,請記住這個曾經做過您的國王的人的懇求……」

  「您依舊是我的國王,並且永遠是我的國王,」賈克森吻著國王的手說。

  「請您終生為您眼前看到的這位貴族祈禱,為另一位您聽見在我們腳下發出聲音的那位貴族祈禱,為另兩位他們不論在何處我肯定都在盡力設法拯救我的貴族祈禱。」

  「陛下,」賈克森回爵說,「我會聽從您的指示做的。只要我活著一天,我每天都會為陛下這幾位忠誠的朋友向天主祈禱。」

  那個在挖掘的人又繼續幹了一會兒活,在上面的人感覺得到他越來越近。可是,突然在走廊裡響起了一個意外的聲音。阿拉密斯拿起撥火棒敲了敲,叫下面停止行動。

  外面的聲音更近了,是好些人的整齊均勻的腳步聲。屋內的四個人都一動也不動地待著,眼睛望著房門,門慢慢地、顯得很莊嚴地打開了。

  在國王房間外面的房間裡,衛兵們轉成了一行。一名國會特派的代表走了進來,他一身黑衣服,神情嚴肅,預兆著將要發生不祥的事情。他向國王行過禮,打開一張羊皮紙文件,就像通常對即將上斬首台的死囚那樣,對國王念判決書。

  「這是什麼意思?」阿拉密斯問賈克森

  賈克森搖搖頭,表示和他一樣完全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今天嗎?」國王問,他有些激動,這只有賈克森和阿拉密斯覺察得到。

  「陛下,您沒有得到通知說是今天早上執行嗎?」穿黑衣服的人問。

  「那麼,」國王說,「我應該像一個普通的罪犯那樣死在倫敦的劊子手的手中嗎?」

  「倫敦的劊子手不見了,陛下,」國會派來的代表說,「可是,有一個人提出來自願代替他。行刑不會延遲,您要求辦理您的一些世俗的和精神上的事情,可以給您時間。」

  查理的頭髮根沁出了細小的汗珠,這是他聽到這件事情以後唯一顯得不安的表現。

  但是阿拉密斯卻臉色變得灰白。他的心不再跳動了。他閉上了眼睛,一隻手撐在桌子上。查理看到他這樣悲痛,仿佛忘記了自己的痛苦。

  他走到阿拉多斯跟前,握住他的手,擁抱了他。

  「好啦,朋友,」他帶著親切和憂鬱的微笑說,「勇敢一些。」

  然後他轉過身去對那個國會派來的代表說:

  「先生,我已經準備好了。您看,我只有兩個要求,我相信不會耽擱您太多的時問。第一個是希望領聖體,第二個是擁抱我的孩子,最後一次向他們告別。可以得到允許嗎?」

  「可以,陛下,」國會派來的代表回答說。

  他走了出去。

  阿拉密斯醒了過來,用指甲戳自己的肌肉,從胸膛裡發出一聲深深的呻吟。

  「啊!大人,」他緊握住賈克森的手叫道,「天主在哪兒?天主在哪兒?」

  「我的兒子,」主教堅定有力地說,「您是見不到它的,因為塵世的情感把它遮蓋住了。」

  「我的孩子,」國王對阿拉密斯說,「你不要這樣難過。你同天主在做什麼?天主正在看著您的忠誠的行為和我殉難的痛苦。相信我,忠誠和殉難都會得到報償,不要把發生的事怪罪天主,要怪罪人。是人使得我喪生的,是人使得您流淚的。」

  「是的,陛下,」阿拉密斯說,「是的,您說得對,我應該責怪的是人,我要責怪的是他們。」

  「請坐下,賈克森,」國王跪下來,說,「因為您要聽我懺梅,我要懺梅。」他看到阿拉密斯想退出去,就對他說,「請別走,先生,帕裡,也別走,我沒有什麼不能當著所有人面說的話,即使是在懺悔的秘密中。我只有一件遺憾的事,那便是全世界的人不能像你們一樣,不能和你們在一起聽我懺悔。」

  賈克森坐下來,國王跪在他跟前,像一個最虔誠的教徒那樣,開始像的懺悔。

  [注]

  509 波爾圖,在葡萄牙,該地所產葡萄酒極為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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