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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五


  「先生們,」他對他的同伴說,「讓我們為主持這頓晚餐的人乾杯,為我們的上校乾杯,請他知道我們願意為他效勞,直到倫敦,甚至更遠的地方。」

  達爾大尼央一面說,一面望著哈裡森,哈裡森相信這是要為他乾杯他站了起來,向四位朋友行禮,而他們呢,眼睛卻望著查理國王,一同喝幹了酒。哈裡森也喝光他杯中的酒,絲毫也沒有什麼懷疑。

  查理把酒杯遞給帕裡,給他倒了一點點啤酒,因為國王吃的喝的和大家完全一樣。他把酒杯放到嘴邊,對著四位貴族望著,然後帶著充有感激之情的、莊重的微笑一飲而盡。

  「先生們,」哈裡森放下酒杯,根本沒有注意他帶領的這個顯赫的俘虜,大聲說道,「好,上路吧。」

  「上校,我們在哪兒過夜?」

  「在蒂爾斯克,」哈裡森回答說。

  「帕裡,」國王也站了起來,轉過身對他的僕人說,「把我的馬牽來,我要去蒂爾斯克。」

  「說心裡話,」達爾大尼央對阿多斯說,「您的國王確實把我吸引住了,我願意一心一意為他效勞。」

  「如果您對我說的這句話出自真心,」阿多斯回答說,「他就不會到倫敦了。」

  「怎麼回事。」

  「是的,因為在那以前,我們就能把他帶走.」

  「啊!阿多斯,」達爾大尼央說,「這一次我敢發誓您瘋了。」

  「您有沒有什麼考慮好的計劃?」阿拉密斯問。

  「對!」波爾朵斯說,「假使有一個周到的計劃,事情並非不可能辦到的。」

  「我沒有考慮好的計劃,」阿多斯說,「不過達爾大尼央會想出來的。」

  達爾大尼央只是聳聳肩膀。他們動身上路。

  第十八章 達爾大尼央想出了妙計

  阿多斯對達爾大尼央的瞭解,也許更勝過達爾大尼央對自己的瞭解。他知道,在一個像這位加斯科尼人的喜歡冒險的頭腦裡,重要的是要給它一個題目,就如同在一塊肥沃富饒的土地上,重要的只是落下一粒種子。他讓他的朋友安安靜靜地聳肩膀。他上路後,一路和達爾大尼央只談拉烏爾的事,讀者想必記得,這場談話在以前某個場合中斷了。

  在夜色全黑的時候,他們到了蒂爾斯克。四位朋友對於為了監視國王而採取的防備措施裝做毫不在意,也漠不關心。他們走進一幢單獨的房屋。他們擔心隨時會出什麼事,一起待在一間房間裡,同時安排一個出口,準備應付襲擊。僕人都分派到不同崗位上;格力磨睡在一捆橫在門口的麥稈上。

  達爾大尼央好像暫時不像平常那樣喜歡滔稻不絕地說話了,他陷入了沉思。他一句話不說,只是不停地輕輕吹著口哨,在他的床和窗子中間踱來踱去。波爾朵斯從來不懂得察言觀色,和通常一樣找他說話,達爾大尼央只回答「嗯」、「啊」這樣一些單音節詞,不再多說。阿多斯和阿拉密斯微笑著相互對視。

  這一天是真夠累人的,不過,只有波爾朵斯一個人睡得很香,不管發生什麼事,他總是能吃能睡。另外三個人卻沒有睡好。

  第二天早上,達爾大尼央第一個起床。他到馬房裡,察看了每一匹馬,把當天要注意的事一一吩咐完畢,這時阿多斯和阿拉密斯還沒有起床,波爾朵斯鼾聲正響呢。

  八點鐘,隊伍又上路了,排列的次序和昨天晚上一樣,只是達爾大尼央讓他的朋友走在一邊,他自己走到格羅洛先生一起,重敘昨天晚上剛開始的友誼。

  格羅洛昨天聽了達爾大尼央對他的贊場,心裡暗暗感到高興,所以現在帶著親切的微笑招呼達爾大尼央。

  「說真心話,先生,」達爾大尼央對他說,「我很高興遇到一位我能用我的可憐的本國語言交談的人,我的朋友杜·瓦隆先生性情非常孤僻,一整天也不能從他嘴裡擠出幾句話來;說到我們的兩個俘虜,您也明白,他們是不大有心情聊天的。」

  「他們是狂熱的保皇黨,」格羅洛說。

  「還有一個原因,因為捉住了斯圖亞特,所以他們恨我們,我希塑你們會好好地審判他。」

  「那當然!」格羅洛說,「我們帶他去倫敦,就是要審判他。」

  「我猜想你們一定把他看得很牢吧?」

  「見鬼,我相信非常嚴密!您瞧,」這個軍官笑著說,「他有一支護送他的真正的王家的隊伍呢。」

  「是的在白天,是不會有他逃跑的危險的,可是,到了夜裡……」

  「夜裡,防範的措施更加加強。」

  「您採取什麼樣的警戒方法?」

  「在他的房間裡始終有八個人看著他。」

  「喔唷!」達爾大尼央叫了一聲,「這可太嚴密了。可是,除了這八個人,想必您在門外也要派一個看守吧?要對付這樣一個重要的俘虜,採取任何措施都是不過分的。」

  「門外不必派人。您想想,兩個手無寸鐵的人能夠對八個手拿武器的人做些什麼?」

  「怎麼,兩個人?」

  「對,國王加上他的內侍。」

  「你們允許他的內侍不離他的身邊?」

  「是的,斯圖亞特要求能給他這種照顧,哈裡森上校同意了。他的藉口是他是國王,似乎他連穿衣服脫衣服都不會。」

  「隊長,」達爾大尼央看到對這個英國軍官大加恭維很有效果,決定繼續吹捧他,「的確,我越是聽您說話,越是對您法語說得如此流利漂亮感到驚訝。您在巴黎住過三年,對呀,可是我要是在倫敦住上一輩子,我的英語也肯定不可能像您的法語說得這樣好。您在巴黎做什麼事?」

  「我的父親是一個商人,他讓我住在他在巴黎的一位客戶家裡,而那位客戶將他的兒子送到我父親家裡居住,生意人之間進行這樣的交換是習以為常的事。」

  「您喜歡巴黎嗎,先生?」

  「喜歡,不過你們也非常需要發生一場像我們這樣的革命;不是反對國王,他還是個孩子,而是那個意大利小氣鬼,你們的王后的情夫。」

  「啊!我完全同意您的意見,先生,如果我們只要有十二個像您這樣公正、審慎、堅強的軍官,革命就會立刻爆發的:我們會很快戰勝馬薩林!我們會好好審判審判他,就像你們就要審判你們的國王那樣。」

  「可是,」這個軍官說,「我本來以為您是替他效勞的,不正是他派您來見克倫威爾將軍的嗎?」

  「這也就是說,我是在為國王效勞,我知道他打算派一個人到英國來以後,就主動請求執行這個任務,因為我非常渴望親睹這位當前控制著三個王國的天才的風采。所以,當他向我們,杜·瓦隆先生和我建議為了古老的英國拔出劍來的時候,您看到我們是多麼起勁地抓住這個機會不放。」

  「對,我知道你們曾經和摩爾東特一起衝鋒。」

  「就在他的右邊和左邊,先生。不壞,他是一個勇敢優秀的青年。瞧他是怎樣朝他叔叔的肚子開槍的!您看見了沒有」

  「您認識他?」軍官問。

  「很熟悉。我甚至可以說我們之間的關係非常密切。杜·瓦隆先生和我是跟他一同從法國來這兒的。」

  「據說你們在布洛涅叫他等了很長時間?」

  「有什麼辦法呢,」達爾大尼央說,「我和您一樣,要守著一位國王。」

  「啊!啊!」格羅洛說,「哪一位國王?」

  「當然是我們的國王!小國王481,路易十四?」

  說著,達爾大尼央摘下了帽子。那個英國人出於禮貌也摘下帽子。

  「您守了多久?」

  「三個夜晚,說實話,我一直非常愉快地懷念那三個夜晚。」

  「年幼的國王一定很和藹可親吧?」

  「國王嗎!他睡得可熟呢。」

  「那麼您說的愉快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說我的那些軍官和火槍手朋友都來和我做伴,我們整夜喝酒,賭錢真是快活。」

  「是呀,」那個英國人歎了目氣說,「確實如此,你們這些法國人都是愛熱鬧的夥伴。」

  「你們在值班的時候不賭錢嗎?」

  「從來不賭錢,」英國人說。

  「這樣的話,您一定感到非常無聊,我很同情您,」達爾大尼央說。

  「事實是這樣,」這個軍官說,「每逢看到要輪到我值班了,我心裡就有些害怕。整夜不睡守著,這一夜真像長得沒有盡頭似的。」

  「是呀,獨自一人守夜,或者和一些蠢頭蠢腦的士兵在一起守夜,當然是這樣;可是,當您和一個快樂的夥伴在一起在桌子上擲骰子,讓金幣滾來滾去,那麼,一個夜晚一眨眼就會過去,就像做一場夢一樣。您不喜歡賭錢嗎?」

  「不,我也喜歡。」

  「德國紙牌玩法482,喜歡玩嗎?」

  「我簡直對它入迷了,我在法國的時候,幾乎每天晚上都玩這種德國紙牌玩法。」

  「自從您回到英國以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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