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大仲馬 > 二十年後 | 上頁 下頁
一三七


  「除你們兩人外,沒有別的護送的人嗎?」

  「難道不夠嗎?其實我們兩個人來一個就足夠了。」

  「我親愛的達爾大尼央先生,」馬薩林說,「您的鎮定確實叫我感到害怕。」

  「相反,我倒認為它應該使您產生信心。」

  「那麼,貝爾奴安我帶不帶走?」

  「沒有座位給他,他以後再來找閣下。」

  「好吧,」馬薩林說,「既然您願意怎樣做,您就應該怎樣做,任何方面都如此。」

  「大人,要後退還來得及,」達爾大尼央說,「大人是完全可以自己做主的。」

  「不用,不用,」馬薩林說,「我們動身吧。」

  兩個人從一條暗梯下了樓,馬薩林的胳臂靠在達爾大尼央的胳臂上,達爾大尼央感覺到他的胳臂直哆嗦。

  他們穿過王宮一個個院子,那些還沒有回去的賓客的馬車還停在那些院子裡。最後他們走進花園,到了那扇小門前面。

  馬薩林從口袋裡拿出一把鑰匙,想打開小門,但是他手抖得太厲害,找不到鎖眼。

  「把鑰匙給我,」達爾大尼央說。

  馬薩林把鑰匙交給了他,達爾大尼央打開門,將鑰匙放進自己口袋裡,他算定下次要從這兒回來。

  馬車的踏板已經放下,車門開著,末司革東站在車門口,波爾朵斯坐在車子最裡面。

  「大人,請上車,」達爾大尼央說。

  馬薩林不用他再說第二遍就急忙上了車。

  達爾大尼央跟在他後面上了車,然後末司革東關上車門一面不斷地哼著,一面費力地爬上馬車後面的位子。他原來想藉口傷口還很疼,不想出門,可是達爾大尼央對他說:

  「如果您願意您就留下來,親愛的末司革東先生,不過我事先通知您今天晚上,巴黎將燒成一片焦土。」

  末司革東聽了這句話,就不再要求什麼,並且表示他準備永遠跟隨他的主人和達爾大尼央先生走,哪怕走到天涯海角。

  馬車起步了,馬跑得不快不慢,一點兒也讓人看不出馬車上坐的人都急著趕路。紅衣主教用手帕擦擦前額上的汗,再望望四周。

  他左邊是波爾朵斯,右邊是達爾大尼央,兩人各看守一扇車門,兩人用身體掩護著他。

  在他對面,前面的長椅上,放著兩對手槍,一對在波爾朵斯面前,一對在達爾大尼央面前,兩個朋友每個人身邊還有一把劍。

  走到離王宮一百步遠的地方,一支巡邏隊攔住了馬車。

  「口令?」隊長問。

  「是馬薩林!」達爾大尼央哈哈大笑,說。

  紅衣主教感覺到自己的頭髮根根直豎。

  市民們認為這個笑話挺精采,他們看到這輛馬車上沒有紋章,也沒有人護送,根本不會相信真的能有這樣冒失的行動。

  「一路順風!」他們齊聲喊遭。

  他們讓馬車過去。

  「哎!」達爾大尼央說,「大人認為這個回答怎樣?」

  「您真有頭腦!」馬薩林大聲說。

  「對於這一點,」波爾朵斯說,「我明白……」

  在小田野街走了一半的時候,第二支巡邏隊攔住了馬車。

  「口令?」巡邏隊的隊長高聲問道。

  「大人,快藏好,」達爾大尼央說。

  馬薩林在兩個朋友之間低下身子,給他們兩人一遮蓋,他完全看不見了。

  「口令?」依舊是那個嗓音不耐煩地喊道。

  達爾大尼央覺得有人攔住拉車的馬。

  他從馬車裡伸出半個身子。

  「嘿!是布朗舍!」他說。

  那個隊長走了過來,果然是布朗舍。達爾大尼央早就聽出了他以前的僕人的聲音。

  「怎麼!先生,」布朗舍說,「是您?」

  「我的天主呀,是我,親愛的朋友。這位親愛的波爾朵斯剛才挨了一劍,我送他回他的在聖克盧的鄉間住宅去。」

  「啊!真是這樣嗎?」布朗舍說。

  「波爾朵斯,」達爾大尼央說,「如果您還能開口說話,我親愛的波爾朵斯,對這位好心腸的布朗舍說一句話吧。」

  「布朗舍,我的朋友,」波爾朵斯用痛苦的聲音說,「我傷得很重,假使你遇到一位醫生的話,你能叫他來看我,那我可是太高興了。」

  「啊!偉大的天主!」布朗舍說,「多麼不幸啊!這件事是怎麼發生的?」

  「我以後再對你說,」末可草東說。

  波爾朵斯又發出一聲長長的呻吟聲。

  「你讓開給我們過去,布朗舍,」達爾大尼央聲音放得很低地說,「不然的話,他活不了多久了,他的肺部給刺傷了,我的朋友。」

  布朗舍搖搖頭,那副神情就好像在說:這樣的話,事情可就要糟了。

  接著,他轉過身來對他乎下的人說:

  「讓他們過去,都是朋友。」

  馬車又起動了,馬薩林一直屏著呼吸,現在才敢喘一口氣。

  「Bricconi!437」他喃喃地說。

  在離聖奧諾雷門幾步遠的地方,他們又遇到了第三支巡邏隊,這支隊伍裡的人一個個外貌兇惡,很像一些強盜。他們是聖厄斯塔什教堂廣場那個乞丐手下的人。

  「當心,波爾朵斯!」達爾大尼央說。

  波爾朵斯伸出手去想拿他的手槍。

  「怎麼啦,」馬薩林說。

  「大人,我相信我們遇到壞夥伴了。」

  一個人拿著一把長柄鐮刀向車門走過來。

  「口令?」這個人問道。

  「喂,夥計,」達爾大尼央說,「您不認識這是大親王先生的馬車嗎?」

  「不管什麼大親王不大親王,」這個人說,「打開車門:我們在這兒守衛城門,不弄清楚是什麼人,誰也不能通過。」

  「怎麼辦?」波爾朵斯問道。

  「不管他!沖過去,」達爾大尼央說。

  「可是怎麼沖呀?」馬薩林說。

  「穿過去,或者踩上去。車夫,快跑。」

  車夫揚起了他的鞭子。

  「不准向前一步.」那個仿佛是領頭的人說,「要不我就砍斷你們的馬腿。」

  「該死!,波爾朵斯說,「這太可惜了,這幾匹牲口每匹花了我一百個皮斯托爾呢。」

  「我以後每匹付您兩百個皮斯托爾,」馬薩林說。

  「好呀,可是他們砍斷馬腿以後,就要砍我們的脖子啦,」達爾大尼央說。

  「有一個人往我這邊來了,」波爾朵斯說,「我要不要殺死他?」

  「殺死他,如果您做得到,用拳頭打,非到萬不得已我們不開槍。」

  「我做得到,」波爾朵斯說。

  「好,來開車門吧,」達爾大尼央對那個手拿長柄鐮刀的人說,同時他握住一把手槍的槍管,準備用槍托來打對方。

  那個人走過來了。

  在他走來的時候,達爾大尼央為了自己的行動能夠更自由一些,就從車門裡探出半個身子。他的目光落到那個乞丐樣的人的臉上,一盞燈的燈光照亮了那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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