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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章 朗斯大捷的感恩彌撒

  昂利埃特夫人看到王宮內外騷動的場面,她弄不清楚是什麼原因,其實是朗斯的勝利造成的。夏蒂榮公爵先生在這次戰役中建立了很大的戰功,所以大親王先生派他進京報信,而且,還授權他將從洛林人和西班牙人手中奪來的二十二面軍旗掛在巴黎聖母院的拱門裡。

  這個消息起了決定性的作用。它使宮廷在和最高法院的爭執中獲得優勢394。所有限時徵收的捐稅,最高法院是堅決反對的,但是一直被說成為了保持法國的榮譽,為了有可能打敗敵人,必須這樣做。自從諾林根一戰以後,法軍接連敗北,最高法院就振振有詞地質問馬薩林先生,他一再保證的勝利為什麼一直沒有實現。但是,這一次終於打了起來,而且大獲全勝。所以所有人都明白,宮廷得到了雙重的勝利,外部的勝利和內部的勝利,就連年幼的國王聽到這個捷報,也大聲叫道:

  「啊:最高法院的先生們,我們倒要看看你們還有什麼好說的。」

  王后一聽,高興地把小國王接在懷裡,因為他的高傲倔強的性情和她完全一樣。當天晚上舉行了一次會議,找來開會的有拉梅耶雷元帥和維爾羅阿先生,因為他們是馬薩林派;有夏維尼和塞吉埃,因為他們恨最高法院,有吉托和科曼熱因為他們忠於王后。

  這次會議做了什麼決定一點也沒有透露出來。人們只知道星期天將在聖母院為朗斯的勝利舉行感恩彌撒。

  到了星期天,巴黎大個個都興高采烈,在當時,舉行一次感恩彌撒,可是一件大事,平時很少舉行這樣的儀式,所以引起了轟動。太陽仿佛也來慶賀盛典似的,初升起來就光輝燦爛,把京城各個陰暗的角落也照得金光閃閃。城裡處處都擠滿了人,人山人海,連斯德島395的最偏僻的街道也是一片節日景象。在沿河馬路,一眼望去,全是市民,手藝人,婦女,孩子,前擠後擁,向聖母院走去,就像一條大河向源頭倒流。

  店鋪裡都冷冷清清,家家戶戶全關上了門,人人都想看到年幼的國王和他的母親,還有赫赫有名的紅衣主教馬薩林。大家對馬薩林是這樣憎恨,所以都想看看他長的是什麼模樣。

  此外,這廣大的人群都享受著最大的自由,任何意見都能公開表達出來,簡直像響起了帶有騷亂味道的聲音,就像巴黎的所有教堂的成千座大鐘響起感恩讚美詩的樂聲。城市的警察是從城市本身產生的,所以沒有任何威脅來擾亂一致仇恨的表示,來禁止人們口中說出誹謗的言語。

  早上八點,王后的近衛軍團出來了,它的指揮是吉托,副指揮是他的侄子科曼熱。隊伍由鼓手和號手前導,從王宮分段地一直走到聖母院巴黎人總是靜靜地觀看這樣的場面,因為他們對軍樂和鮮豔的軍服始終那麼感興趣。

  弗裡凱穿了一身節日穿的服裝,他在嘴裡的一邊塞了許許多多櫻桃核,藉口嘴巴突然腫起來,向他的上級巴汕請假,巴汕准了他一天假。

  巴汕起初並不同意,因為他心裡很不痛快,首先是阿拉密斯不對他說清楚去哪兒就走掉了,其次是他輔助的這場慶賀勝利的彌撒396。是不符合他的政治主張的,我們都記得,巴汕是投石黨人。如果這樣隆重的儀式,教堂執事有辦法像一個普通的侍童那樣離開的話,巴汕肯定會像剛才弗裡凱向他做的那樣,向大主教提出同樣的請求。我們在前面說過,巴汕起初不同意一切假,但是,當著巴汕的面,弗組凱的臉越腫越大,他擔心這副難看的模樣會損害侍童隊伍的體面,終於咕噥著讓步了。到了教堂門日,弗裡凱吐出嘴裡的東西,腫就完全消失,他朝著巴汕那邊做了一個手勢,這種手勢表明了巴黎的頑童比天下任何地方的頑童都有本領。在他的小酒店裡,他說要在聖母院的彌撤裡做輔助工作,於是他理所當然地也不用上班了。

  弗裡凱這下可變得自由自在,正像我們已經看見過的那樣,他穿的是他最考究的服裝。他的最惹人注目的裝飾品,是一頂無法形容的無邊軟帽,它一半像中性紀的無邊扁平便帽,一半像路易十三時代的帽子。他的母親替他做了這樣一頂古怪的帽子,也許是由於一時心血來潮,也許是缺少同樣的料子,在做帽子的時候,對怎樣使顏色調和很少費心,結果造成十七世紀制帽手藝的傑作一面是黃色和綠色,一面是白色和紅色。可是弗裡凱一向喜歡頗色多種多樣,所以戴在頭上顯得非常神氣和得意。

  從巴汕那兒出來後,弗裡凱就直奔王宮,他趕到的時候正好近衛軍團出宮,他來的目的就是看熱鬧的場面和聽好聽的軍樂,所以他跑到了隊伍的最前面。他用兩塊石板當鼓敲,接著又用嘴巴吹出軍號聲,他模仿得非常像,不止一次地得到那些愛好模仿各種樂聲的人的稱讚。

  他這樣吹吹敲敲,從士官門開始,一直到聖母院廣場才結束,弗裡凱覺得非常快活。後來近衛軍團停住了,隊伍分開,走進舊城的中心,安排在聖克利斯托夫街的頭上站好,這條街就在布魯塞爾住的科卡特裡克斯街旁邊。到這時候,弗裡凱才想起了他還沒有吃早飯,考慮他最好向哪一面轉身,去完成一天裡這件重要的事。他反復想了又想以後,決定到布魯塞爾參事那兒去吃一頓白食。

  於是,他急忙向前奔,奔到參事的家門口,連氣也喘不過來了。他使勁敲門。

  他的母親是布魯塞爾的老女僕,來開了門。

  「小淘氣,你上這兒來幹什麼?」她問道,「為什麼你不在聖母院?」

  「娜內特媽媽,」弗裡凱說,「我本來在那兒,可是我看到發生了一些事情,是布魯塞爾老爺應該知道的,我得到巴汕先生的准許,娜內特媽媽,您知道教堂執事巴汕嗎?特地趕來報告布魯塞爾先生。」

  「小猢猻,你要對布魯塞爾先生說些什麼?」

  「我要當面對他本人說。」

  「這不行,他在工作。」

  「那麼,」弗裡凱說,「我就等他幹完工作,因為他是很會利用時間的。」

  他三步並兩步地上了樓,娜內特太太慢騰騰地跟在他後面走。

  「可是,」她說,「你找布魯塞爾先生究竟有什麼事?」

  「我想對他說,」弗裡凱使盡力氣大聲喊著回答道,「近衛軍團全部到這一帶來了。我到處都聽說宮廷裡都不喜歡他,我來通知他,好讓他事先做好準備。」

  布魯塞爾聽到小傢伙的叫聲,被他的熱情勁兒吸引住了,從樓上走到了二樓,因為他確實是在三櫻的書房裡工作。

  「喂,」他說,「我的朋友,近衛軍團跟我們有什麼關係,你這樣大吵大鬧莫不是發瘋啦?你不知道那些先生這樣做是習以為常的事嗎?近衛軍團在國王經過的路上兩旁站崗是慣例如此嗎?」

  弗裡凱裝做很吃驚的樣子,在手指間把他那頂新軟帽轉來轉去。

  「您知道這些事,這不會叫人驚奇,」他說,「因為您,布魯塞爾先生,什麼事全都知道,可是我呢,向天主保證,我可不曉得,我還以為給您出了一個好主意呢,請不要為這件事責怪我,布魯塞爾先生。」

  「不會的,我的孩子,不會的,相反,你的熱情叫我非常高興。娜內特太太,您去找找隆格維爾夫人昨天從諾阿西給我送來的杏子,拿六隻給您的兒子,再給他一點軟麵包頭。」

  「啊!謝謝,布魯塞爾先生,」弗裡凱說,「謝謝,我正好最愛吃杏子。」

  然後,布魯塞爾到他妻子房間裡,關照準備早飯。這時是九點半鐘。參事走到窗口。街上一個人也沒有,可是聽得見遠處傳來一陣陣好像漲潮的聲音。在聖母院的四周,人海中發出一陣陣的叫喊聲,越來越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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