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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四章 又一位王后求援

  早上,阿多斯就派身邊唯一留下的僕人布萊索阿去通知阿拉密斯,帶了一封信給他。布萊索阿看到了身穿教堂執事長袍的巴汕,這一天他在聖母院值班。

  阿多斯曾經叮囑布萊索阿要設法找到阿拉密斯本人說話。

  布萊索阿個子長得高大,人卻有點傻裡傻氣,只曉得照他得到的命令辦事,所以一股勁兒地要見埃爾布萊神父,儘管巴汕對他保證說神父不在家裡,他還是堅持要找神父說話巴汕因此發起火來。布萊索阿看到巴汕穿著教堂的制服,所以對他一再否認並不介意,想往裡跑。他認為和他打交道的人穿了這樣一身衣服,就應該具有神職人員的各種德行,也就是說,有耐心,有基督徒的寬容。

  可是巴汕始終還是火槍手的僕人,他兩隻大大的眼睛變得通紅,抓起一把掃帶柄,一面打布萊索阿,一面說:

  「您竟敢侮辱教會,我的朋友,您竟敢侮辱教會。」

  這時候,阿拉密斯聽到這種平日很少聽到的聲音,就小心地微微打開了他臥室的門,露出了身子。

  巴汕恭恭敬敬地把掃帚豎直拿著,就像聖母院裡的侍衛持戟一樣。布萊索阿用責備的眼光對這個兇惡的看門人看了一眼,從口袋裡掏出信來,交給阿拉密斯。

  「是拉費爾伯爵來的信?」阿拉密斯說,「很好。」

  然後他回到房間裡,對為什麼會有這樣吵吵鬧鬧的聲音連問也沒有問一下。

  布萊索阿悶悶不樂地回到查理曼大帝旅店。阿多斯問他送信的經過。布萊索阿講了他遇到的不愉快的事。

  「笨蛋!」阿多斯笑著說,「你沒有說是我派你去的嗎?」

  「沒有,先生。」

  「巴汕知道您是我的僕人以後,他說了些什麼?」

  「啊!先生,他說了許許多多道歉的話,並且一定要請我喝兩杯非常上等的麝香葡萄酒,又叫我在酒裡浸了三四塊好吃的餅乾吃,可是,不管怎樣,他太粗暴了。一個教堂執事,有什麼了不起!」

  「好,」阿多斯想,「既然阿拉密斯接到了我的信,不管怎麼忙,阿拉密斯總會來的。」

  十點鐘,阿多斯到了盧佛宮橋上他是一向準時的。他在橋上遇到了溫特勳爵,他和阿多斯同時到達。

  他們等了大約十分鐘。

  溫特勳爵開始擔心阿拉密斯不來了。

  「耐心點,」阿多斯說,他眼睛一直盯住渡船街的方向望著,「耐心點,那邊來了一個神父,他打了一個男人一拳,又向一個女人行禮,他准是阿拉密斯。」

  果然是阿拉密斯。一個年輕的市民在他前面張著口呆望,阿拉密斯給他濺了一身泥,就揮起一拳,把他打到十步遠的地方。就在這同時,阿拉密斯的一個女懺梅人路過這兒,她年輕貌美,阿拉密斯露出親切的微笑,向她致意。

  頃刻間,阿拉密斯到了他們身邊。

  正像我們預料中的那樣,他和溫特勳爵熱烈擁抱。

  「我們到哪兒去?」阿拉密斯問;「見鬼,我們要去打架嗎?我今天上午沒有帶劍出來,我得回去拿一把。」

  「不是去打架,」溫特說,「我們是去覲見英國王后陛下。」

  「啊!太好了,」阿拉密斯說,「這次覲見有什麼目的?」他貼著阿多斯的耳朵繼續說。

  「說真的,我也一點兒不清楚;也許是需要我們作什麼見證?」

  「莫不是為了那件該死的事吧?」阿拉密斯說。「要是這樣的話,我倒實在不想去了,因為可能要受到一頓責備的,自從我專門責備別人以來,我就不再喜歡別人貴備我。」

  「假如果真如此,」阿多斯說,「我們就不會由溫特勳爵帶領去見王后了,因為他也要受到責備的,他是我們自己人。」

  「啊!不錯是這樣。我們走吧。」

  到了盧佛宮,溫特勳爵第一個進去,只有一個看門人守著大門。在陽光下面,阿多斯,阿拉密斯和這個英國人能夠看到實質吝嗇表面寬厚的好意特許可憐的王后居住的地方空蕩蕩的。每間大廳裡都沒有家具,損壞的牆上有些金線腳總算還保留了下來,窗子都沒有玻璃,關也關不上,沒有地毯,沒有侍衛,沒有僕人。阿多斯一開始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象,他沒有說話,只用臂肘推推他的同伴,並且用眼睛暗示,請他仔細看看這種悲滲的場面。

  「馬薩林住的地方好得多了,」阿拉密斯說。

  「馬薩林和國王差不多,」阿多斯說,「昂利埃特夫人幾乎不再是王后了。」

  「如果您願意有詩才的話,阿多斯,」阿拉密斯說,「我完全相信您一定會比可憐的瓦蒂爾先生的成就來得大。」

  阿多斯微微笑了笑。

  王后似乎等得不耐煩了,因為她一聽到大廳裡有響動,就親自走到房間門口,迎接她在逆境中的幾位對她忠誠的臣子。

  「歡迎你們,請進來,先生們,」她說。

  幾個貴族走進去,開始時一個個站著,王后用手示意,要他們坐下,阿多斯第一個照做了。他顯得嚴肅,冷靜。可是阿拉密斯卻非常激動。王后所處的困境使他惱怒。他仔細觀察他又見到的各個悲慘的跡象。

  「您在欣賞我的豪華環境嗎?」昂利埃特夫人用憂鬱的眼光朝四周望了一下,說。

  「夫人,」阿拉密斯說,「我請求陛下原諒,不過我看到在法國的宮廷裡這祥對待亨利四世的女兒,無法抑制住我的憤怒。」

  「這位先生不是騎士?」王后問溫特勳爵。

  「這位先生是埃爾布萊神父,」溫特勳爵答道。

  阿拉密斯臉紅了。

  「夫人,」他說,「我是神父,這是真的,不過我這樣做是違反我自己的意願的,我從來也沒有對小領子愛好過:我穿的長袍一直只扣上一隻鈕扣388,我無時無刻不在準備重新成為火槍手。今天早上,我不知道是要榮幸地前來覲見陛下,所以我穿了這一身衣服,可是陛下會看到我是一個最忠心耿耿的人,不論陛下交代我什麼任務。」

  「埃爾布萊騎士先生,」溫特說,「是路易十三國王陛下的最勇敢的火槍手中的一位,夫人,我已經時您說起過……」然後,他向阿多斯轉過身來,繼續說,「至於這一位先生,就是高貴的拉費爾伯爵,陛下對他的崇高的聲望是非常熟悉的。」

  「諸位先生,」王后說,「在幾年以前,我四周有的是貴族,軍隊,財寶,我只要舉一舉手,人和錢都會為我使用。今夭昵,你們看看我的周圍,你們准會感到驚奇;可是,為了完成一個能夠拯救我的生命的計劃,我只有溫特勳爵一個人,一位有二十年友情的朋友,你們,兩位先生,我是第一次見到,我只知道你們是我的同胞。」

  「夫人,這就夠了,」阿多斯深深鞠了一躬,「如果三個人的生命能夠拯救您的生命的話。」

  「謝謝你們,諸位先生。可是,請聽我說,」她繼續說下去,「我不僅是最悲慘的王后,而且是最不幸的母親,最悲傷的妻子。我的孩子中至少有兩個,就是約克王子和夏洛蒂公主,離開我很遠,現在處在野心家和敵人的迫害底下,我的丈夫查理國王在英國過著痛苦的生活,對你們說,他一心希望早點死去,恐怕也不過分。先生們,這就是他派溫特勳爵送給我的信。你們拿去讀吧。」

  阿多斯和阿拉密斯不敢接信。

  「讀吧,」王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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