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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第八章 半個皮斯托爾對教堂執事和侍童的影響不同

  達爾大尼央慶倖自己又找到了布朗舍,想著想著走過了新橋,因為表面上是幫了這個可敬的僕人的忙,實際上是達爾大尼央得到了布朗舍的一次幫助。的確,在眼前這個時刻,沒有比身邊有一個勇敢聰明的僕人更令人高興的事了。自然,布期舍十之八九不可能長期在他手下當差,不過,布朗舍在隆巴爾街恢復他的社會地位後,將會對達爾大尼央一直感恩不盡,因為達爾大尼央把他藏在自己房間裡,救了他的命,或者說,是差不多救了他的命。在市民們準備向朝廷開仗的時候,達爾大尼央和他們交往,他不會感到不高興的。那是在敵人陣營中的一個聰明人,對一位像達爾大尼央這樣精明的人來說,最細小的事情也可能產生巨大的結果。

  達爾大尼央對這次巧遇和對他自己都感到十分滿意,他懷著這樣的心情走到了聖母院。他走上臺階進了教堂,問一個正在打掃小教堂的聖器室管理人認不認識巴汕先生。

  「是執事巴汕先生嗎?」那個管理人說。

  「就是他。」

  「他在那邊,在聖母堂輔彌撒129。」

  達爾大尼央快樂得發抖了,不管布朗舍怎樣對他說,他原來總覺得是永遠也找不到巴汕的,可是現在他抓住了這根線的一端,他保證能抓到線的另一端。

  他面對著小教堂跪著,好看得見他要找的人。幸好是小彌撒130,很快就會結束。達爾大尼央已經忘記了祈禱文,也沒想到拿一本彌撒經,他利用空閑時間觀察巴汕。

  巴汕穿著他的執事衣服,神態可以說既莊重又自得。看得出他幾乎到達他的野心的頂峰。他手上拿的包銀的細棍子,好像比孔代在弗裡堡131戰役中指向敵軍防線的指揮棒一樣叫人尊敬。他的外貌已經改變了許多,不妨說和他的服裝的改變完全一樣。他全身胖得圓滾滾的,就像一個議事司鐸。他臉上原來凸起的地方仿佛全消失了。鼻子還是老樣子,可是面頰卻變得圓圓的,兩邊都鼓了起來。下巴垂到喉嚨底下.他這不是發胖,而是虛腫,所以眼睛也很難張開來了。理得整齊規矩的頭髮遮住了前額,一直遮到濃密的眉毛。不過我們得趕快交代一下,巴汕的前額即快全部都露出來的時候,也只有一寸半高132。

  快持教士做完了彌撤,達爾大尼央也結束了觀察,教士講了一些莊嚴神聖的話,一面離開,一面對每個人祝福,大家都跪著接受他的祝福,達爾大尼央看了十分含吃驚。可是達爾大尼央認出主祭就是助理主教本人,也就是大名鼎鼎的讓·弗朗索瓦·德·貢迪,他在這個時候已經預感到他將要扮演的角色,由於一再施捨,他開始變得非常得人心,於是,達爾大尼央不再覺得吃驚了。貢迪為了爭取民心,不時做這樣的早晨彌撒,通常只有普通百姓參加。

  達爾大尼央像別人一樣跪了下來,接受給他的祝福,劃了一個十字,可是巴汕走過來了,雙眼朝天,謙恭地走在最後面,達爾大尼央一把拉住他的長袍下端。巴汕低下眼睛,向後一跳,好像看見了一條蛇一樣。

  「達爾大尼央先生!」他叫起來,"vede retro, Satasnas!133……」

  「好呀,我親愛的巴汕,」這個軍官笑著說,「您怎麼這樣接待一個老朋友?」

  「先生,」巴汕回答說,「基督徒的真正的朋友是那些幫助他拯救他自己的靈魂的人,而不是妨礙他這樣做的人。」

  「我不懂您說些什麼,巴汕,」達爾大尼央說,「我看不出在哪方面我會成為阻礙您拯救您自己的靈魂的絆腳石。」

  「先生,」巴汕回答道,「您忘記了您幾乎永遠破壞了我可憐的主人靈魂得救的機會。當他的信仰那樣有力地把他引向教會的時候,如果不是您,他不會繼續做火槍手,如同遭受天罰一樣。」

  「我親愛的巴汕,」達爾大尼央說,「您從您遇到我的地方應該看到,我在各個方面都有了極大的改變,年齡使人增添理智,我相信您的主人正在拯救他自己的靈魂,我來是想向您打聽他現在什麼地方,為了向他請教,使我也能拯救我自己的靈魂。」

  「還不如說是為了把他拉回到塵世去。幸好,」巴汕又說道,「我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因為我們現在在一個聖地,我不敢說謊。」

  「怎麼,」達爾大尼央失望到了極點,「您不知道阿拉密斯在什麼地方?」

  「首先,」巴汕說,「阿拉密斯是他沉淪的名字134,在阿拉密斯這個名字裡,可以看到希馬拉的名字,這是一個魔鬼。由於他幸運,他永遠擺脫了這個名字。」

  「所以,」達爾大尼央決定保持耐心到底,「我要找的不是阿拉密斯,而是埃爾布萊神父。好啦,我親愛的 巴汕,告訴我他在什麼地方」

  「您沒有聽見嗎,達爾大尼央先生,我已經回答您我不知道?」

  「是的,我當然聽見了。可是對於這一點我回答您,這是不可能的。」

  「不過這是事實,先生,完完全全的事實,天主可作證的事實。」

  達爾大尼央看得很清楚他從巴汕嘴裡不可能得到什麼消息,巴汕明顯地是在說謊,可是他的態度是那樣頑固,那樣堅定,使人一看就猜得出他不會再說真話。

  「那好,巴汕!」達爾大尼央說,「既然您不知道您的主人住在哪兒,我們就別再提這件事了,我們像好朋友那樣分手吧,您拿這半個皮斯托爾去為我的健康喝一杯。」

  「先生,我不喝酒了,」巴汕莊重地推開軍官伸出的手,「在俗的教徒才喝酒。」

  「不肯被收買!」達爾大尼央低聲說。「我的確運氣不好。」

  達爾大尼央想得出神,放掉了巴汕的長袍,巴汕趁機趕快躲進了聖器室,到了裡面他把門關上以後才感到安全。

  達爾大尼央依舊站在那兒不動,眼睛望著那扇門,沉思著,那扇門成了他和巴汕之間的一個障礙,就在這時候,他覺得有人用手指輕輕地碰他的肩膀。

  他轉過身去差一點吃驚得要叫出來,可是那個碰他肩膀的人把指頭放到嘴唇上,要他不要做聲。

  「您在這兒,我親愛的羅什福爾!」他輕聲說。

  「噓!」羅什福爾說。「您知道我恢復自由了嗎?」

  「我己經從當事人那兒聽到了。」

  「是誰?」

  「布朗舍。」

  「怎麼,布朗舍?」

  「對呀!是他救了您的。」

  「布朗舍!……不錯,我當時就相信認出他來了。親愛的朋友,這證明了好有好報。」

  「您上這兒來幹什麼?」

  「我是為我幸運得救來感謝天主的,」羅什福爾說。

  「此外,還為什麼?因為我猜想您不會單單為感謝天主而來這兒。」

  「還有,是接受助理主教的命令,來看看我們能不能做點什麼事叫馬薩林發火。」

  「您想得真怪!您要叫別人又把您關進巴士底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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