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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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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四章 修會會長 在兩個人吃飯的時候,有片刻工夫雙方都保持著沉默。阿拉密斯一直注視著典獄長,典獄長好象還不肯完全下決心在吃飯吃到一半時離開位子。很明顯,他在尋找隨便一個什麼理由,不管好壞,好至少拖到吃好餐後點心以後再離開。這個理由他仿佛突然找到了。 「嗨!」他叫起來,「這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阿拉密斯說,「讓我們看一看,親愛的朋友,為什麼不可能。」 「在現在這樣的時候,不可能釋放犯人。他不熟悉巴黎,上哪兒去呀?」 「他上他能去的地方。」 「您看得很清楚,這就幾乎象放掉一個瞎子。」 「我有一輛四輪馬車,他要我帶他去哪兒,我就帶他去哪兒。」 「您真是問什麼就能答什麼……弗朗索瓦,叫人通知副官先生打開貝爾托迪埃爾四樓塞爾東先生的牢房的門。」 「塞爾東?」阿拉密斯非常自然地問道,「我相信,您剛才說的是塞爾東吧?」 「我說的是塞爾東。這就是要釋放的那個人的名字。」 「啊!您想說的是馬爾契亞裡,」阿拉密斯說。 「馬爾契亞裡?啊,是的!不,不,是塞爾東。」 「我想您是搞錯了,貝茲莫先生。」 「我看過命令。」 「我也看過。」 「我看到塞爾東幾個字,字寫得有這麼大。」 說著,貝茲莫伸出一隻手指。 「我呀,我看到馬爾契亞裡幾個字,字寫得有這麼大。」 說著,阿拉密斯伸出兩隻手指。 「不管怎樣,讓我們把情況弄清楚,」貝茲莫說,他很有把握。「信紙就在那兒,您只要看看就行了。」 「我看到:『馬爾契亞裡』,」阿拉密斯說,他同時打開信紙,「您瞧!」 貝茲莫看信,他的胳膊軟下來了。 『對,對,」他驚呆了,說,「對,馬爾契亞裡。寫的確實是馬爾契亞裡!一點兒不錯!」 「啊!」 「怎麼!那個我們老是說到的人?那個每天別人要我很好照顧的人。」 「是馬爾契亞裡,」阿拉密斯依舊固執地說。 「應該承認這一點,大人,可是我絲毫也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不過,眼見是實呀。」 「說真的,真想不到確實是馬爾契亞裡!」 「而且是一手好字。」 「這真是不可思議,我現在還看得見這個命令和愛爾蘭人塞爾東的名字。我看得見。啊!而且我記得在這個名字下面有一個墨水汙跡。」 「不,沒有墨水,不,沒有汙跡。」 「啊!恰恰相反,證據是我擦過汙跡上的吸墨水粉。」 「總之,不管怎麼樣,親愛的貝茲莫先生,」阿拉密斯說,「不管您是不是見到,命令寫明是釋放馬爾契亞裡的,有汙跡也好,沒有汙跡也好。」 「命令寫明是釋放馬爾契亞裡的,」貝茲莫不由自主地重複說了一遍,他想使他的頭腦重新清醒過來。 「您去釋放這個犯人。如果您的心裡對您說也把塞爾東釋放掉,我對您聲明我一點兒都不反對。」 阿拉密斯用笑容來強調這一句話,那種諷刺的味道使得貝茲莫清醒過來,終於有了勇氣。 「大人,」他說,「這個馬爾契亞裡正是那一天一位教士非常迫切非常秘密地來探望的那個犯人,這位教士是『我們的修會』裡的聽懺悔的神父。」 「我不知道這件事,先生,」主教回答說。 「不過,這可是不久以前的事情,親愛的德·埃爾布萊先生。」 「這是事實,可是在我們中間,先生,今天的人不再知道昨天的人做的事,這是十分必要的。」 「不管怎樣,」貝茲莫說,「耶穌會的聽懺悔的神父可能把幸運帶給了這個人。」 阿拉密斯沒有回答他,又開始吃菜喝酒。 貝茲莫一點也不再碰桌子上的酒菜了,重新拿起了那個命令,橫看豎看。 照平常的情況,這樣的查看會使得性子急躁的阿拉密斯氣得面紅耳赤;可是現在這位瓦納主教卻沒有為這點小事發火,特別是他還低聲對他自己說,如果發火會是很危險的事情。 「您去釋放馬爾契亞裡嗎?」他說,「啊!這是多麼醇厚芳香的赫雷斯白葡萄酒呀,我親愛的典獄長!」 「大人,」貝茲莫回答道,「等我把送命令來的信使召來,尤其是問過他,把情況查明以後,我就釋放犯人馬爾契亞裡。」 「命令是蓋了封印的信使不會知道裡面的內容。請問,您根據什麼查明情況呢?」 「就算這樣吧,大人,可是我會把命令送回去,在那兒,德·利奧納先生將會收回命令,或者證明命令無誤。」 「這一切有什麼用呢?」阿拉密斯冷冷地說道。 「有什麼用?」 「是的,我問這樣做有什麼用。」 「這樣做是為了永遠不會把事情辦錯,大人是為了不會使一個下屬忽視了應該對他上司的尊敬,是為了絕不違反一個人同意承擔的職責。」 「太好了,您剛才說的話很有說服力,我十分佩服。這是真的,一個下屬應該尊敬他的上司,如果他辦錯了事情,是有罪的,如果他違反了職責或者他的工作應守的規則,他將受到懲處。」 貝茲莫很驚訝地望著主教。 「因此,結論是,」阿拉密斯繼續說下去,「您要去打聽個一清二楚,才能心安理得?」 「是的,大人。」 「那麼,如果有一位上司下命令給您呢,您服從不服從?」 「大人,請您不用懷疑。」 「您非常熟悉國王的簽名吧,貝茲莫先生?」 「是的,大人。」 「在這張釋放的命令上沒有嗎?」 「有,有,可是它可能……」 「可能是偽造的,是不是?」 「有過這樣的事,大人。」 「您說得有道理。那麼,德·利奧納先生的簽名呢?」 「我在命令上看得很清楚;可是,正象國王的簽名可以偽造一樣,德·利奧納先生的簽名更加可以偽造了。」 「您在推理方面邁的是巨人般的步伐,貝茲莫先生,」阿拉密斯說,「您的推論是無法駁倒的。可是,您根據什麼特別的理由認為這兩個簽名是假的呢?」 「是這個理由:沒有副署簽名。沒有人核對國王陛下的簽名,利奧納先生也沒有在這兒告訴我他曾簽過名。」 「那好,貝茲莫先生,」阿拉密斯說,同時用他那悅利的目光注視著典獄長,「我非常真誠地同意您的懷疑和您弄清問題的方法,所以,如果您能給我的話,我想要一支羽筆。」 貝茲莫給了他一支羽筆。 「再要一張隨便什麼樣的白紙,」阿拉密斯又說。 貝茲莫把紙給了他。 「我也要寫一個命令,我,正在這兒,我,是不容置疑的,對不對?這個命令,我確信您是會相信的,不管您是多麼會懷疑。」 貝茲莫面對著這樣冷淡而又鎮定的態度,而色變得蒼白。他仿佛覺得阿拉密斯剛才還是帶著笑意、高高興興的聲音,現在變得陰森可怕,燭臺上的蠟燭變成了有墳墓的小教堂裡的蠟燭,杯中的葡萄酒變成了聖般杯中的血。 阿拉密斯拿起羽筆寫起來,貝茲莫膽戰心驚地在他肩膀後面看他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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