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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一三章 巴士底獄裡的又一頓晚飯

  巴士底獄的大鐘敲了七點,這座著名的鐘和國家監獄的所有的附屬品一樣,它的用途就是折磨人,使囚犯們想到他們經受痛苦的時間在一小時一小時地過去。巴士底獄的大鐘和當時的大部分鐘一樣,上面裝飾著帶著鎖鏈的聖彼得①的雕像。

  這正是那些可憐的犯人吃晚飯的時候。裝著巨大的鐵鍊的門轟轟地響著打了開來,讓裝著食物的盤子和籃子通過,食物好壞,就象貝茲莫先生本人對我們說過的,是和犯人的身分高低一致的。

  我們知道貝茲莫先生在這方面的理論,他是美食學的樂趣的最高分配人,皇家監獄的總廚師,他的裝得滿滿的籃子送上陡直的樓梯,用裝得適當滿的酒瓶給犯人送去一點兒安慰。

  這也是典獄長自己吃晚飯的時間。他在這一天要請一位客人吃飯,烤肉鐵釺轉動起來比平常重得多了。

  烤小山鶉放在鶴鶉旁邊,再一旁是一隻嵌豬油的小野兔,還有清燉母雞,澆了白葡萄酒的煎火腿,吉普斯誇②產的蝦,鼇蝦醬濃腸,此外再加上湯和冷盆,這便是典獄長的菜單。

  ①聖彼得:耶穌+二門徒之一。參見中冊第468頁注①。

  ②吉普斯誇:西班牙一個省名。

  貝茲莫坐在桌子前面,一面望著瓦納主教先生,一面搓著手,主教象一個騎兵那徉穿著靴子,灰色衣眼,腰上佩著劍,不停地叫肚子餓,顯得再也等不及了。

  貝茲莫·德·蒙勒增先生對瓦納主教大人的不拘禮節的態度感到不習慣。這天晚上,阿拉密斯變得很活潑,講了許多非常知心的話。高級教士重新有點兒象火槍手了。主教幾乎顯得有些放縱。至於貝茲莫先生,他具有那些粗俗的人遇事隨和的本能,看到他的客人比較隨便,他也一點兒不拘束了。

  「先生,」他說,「因為,今天晚上我確實不敢稱呼您大人。」

  「不必這樣,」阿拉密斯說,「叫我先生好啦,我穿著靴子。」

  「那好,先生,您知不知道今天晚上您使我想到了誰?」

  「說真的,不知道!」阿拉密斯一面給自己斟酒,一面說,「不過我希望使您想到一位友好的客人。」

  「您使我想到了兩位客人。弗朗索瓦先生,我的朋友,請把窗子關上,主教大人吹了風可能不舒服。」

  「讓他出去吧!」阿拉密斯接著說,「飯菜全都拿上來了我們不用僕人服侍,好好地享受這頓晚飯。我在和少數親近的人在~起的時候,在和一個朋友在一起的時候,我非常喜歡……」

  貝茲莫恭恭敬敬地彎了彎腰。

  「我非常喜歡,」阿拉密斯繼續說,「自己動手。」

  「弗朗索瓦,請出去!」貝茲莫大聲說,「我剛才說,閣下使我想起了兩個人,一個極其顯赫,那就是已故的紅衣主教先生,偉大的紅衣主教,拉羅舍爾的紅衣主教,他和您一樣也穿靴子,對嗎?」

  「說真的,是這樣!」阿拉密斯說,「另一個呢?」

  「另一個,是某一位火槍手,非常英俊,非常勇敢,非常大膽,非常幸運,他從神父成為火槍手,又從火槍手成為神父。」

  阿拉密斯居然微微笑了一笑。

  「從神父,」貝茲莫看到主教大人微笑,膽子大起來,繼續說下去,「從神父,到主教,從主教……」

  「啊!求求您,別再說啦!」阿拉密斯說。

  「我對您說,先生,您給我的印象就像是一位紅衣主教。」

  「停下來吧,我親愛的貝茲莫先生。您已經說過了,我穿著騎士的靴子,可是,儘管這樣,今天晚上我也不願意和教會有什麼不一致的地方。」

  「然而您有不好的企圖,大人。」

  「啊!我承認,就象所有世俗的事情那樣不好。」

  「您戴著面具在城裡大街小巷跑來跑去嗎?」

  「就象您說的,是戴著面具的。」

  「您一直在舞刀弄劍嗎?」

  「我想是這樣,可是,只是在逼不得已的時候。請替我叫弗朗索瓦進來。」

  「您的酒就在這兒。」

  「不是要酒,是因為這兒太熱,窗子全關上了。」

  「我吃晚飯的時侯關上窗子,是為的不願意聽到巡邏隊的聲音或者信使到來的聲音。」

  「啊!是這樣……窗子打開就聽得見他們的聲音?」

  「聽得非常清楚,這會打擾人的。您明白了吧。」

  「不過現在悶壞人了。弗朗索瓦!」

  弗朗索瓦進來了。

  「我請您打開窗子,弗朗索瓦師傅,」阿拉密斯說,「您允許嗎,親愛的貝茲莫先生?」

  「大人在這兒就象在自己家裡一樣,」典獄長回答道。

  窗子打開來了。

  「您知道嗎,」貝茲莫先生說,「既然德·拉費爾先生已經回到他的布盧瓦的家裡,您將會感到十分孤單吧?他是一位多年的好朋友,是不是?」

  「您和我一樣明白這一點,貝茲莫,因為您和我們一塊兒做過火槍手。」

  「哈!和我的朋友們在一起,我簡直數不清喝過多少瓶酒,度過多少年月。」

  「您說得有道理。可是,我不僅是愛德·拉費爾先生,親愛的貝茲莫先生,我還崇拜他。」

  「我呢,很奇怪,」典獄長說,「兩個人相比,我更喜歡達爾大尼央先生。這個人可真會喝酒而且喝得時間長!他們這些人至少能讓您看清楚他們在想些什麼。」

  「貝茲莫,今天晚上您讓我喝醉吧,我們象從前那樣開懷痛飲吧。如果我心底裡有什麼苦惱,我向您保證,您一定看得見它,就好象您能在您的酒杯底上看見一粒鑽石一樣。」

  「妙極了!」貝茲莫說。

  他斟了滿滿一大杯酒,一口喝下去,因為想到他能夠在大主教的一件主罪①中起點作用,快活得發起抖來。

  ① 在天主教中,主罪有七件彼視為萬惡之源,即:驕,妒,貪,色,饞,怒,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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