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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八


  「對。」

  「我把『科克』換成『波克』,『納爾』換成『蘭』,於是『科克納爾』就成了『波克蘭』。」

  「這真妙極啦!」達爾大尼央大為吃驚,叫起來,「說下去,我的朋友,我很讚賞您說的話,我在聽您說。」

  「這個科克蘭在鏡子上勾畫出我的胳膊的輪廓。」

  「對不起,是波克蘭。」

  「我剛才怎麼說的呀?」

  「您說的是科克蘭。」

  「啊!是這樣。這個波克蘭在鏡子上勾畫出我的胳膊的輪廓;可是他花了一些時間;他老是對我看;應該承認我是非常漂亮的。『這叫您感到累嗎?』他問。『有一點兒,』我彎了彎膝部,『不過,我還可以堅持一個小時。』『不,不,我可不容許這樣!我們這兒有一些樂於幫助人的小夥子,他們的任務就是撐住您的兩條胳膊,就象從前先知祈求天主的時候,人們撐住先知的胳膊一樣。』『太好啦!』我回答說。『這樣做不使您感到委屈嗎?』『我的朋友,』我對他說,『我認為,在被人撐住胳膊和被人量尺寸之間,有很大的差別。』」

  「這個區別意義重大,」達爾大尼央打斷他的話說。

  「這時候,」波爾朵斯繼續說,「他做了一個手勢,兩個小夥子走到我身邊一個撐起我的左胳膊,另一個則十二萬分靈巧地撐起我的右胳膊。他又喊道:『第三個小夥子。』

  「那第三個小夥子也走過來了。

  「『撐住這位先生的腰部,』他說。

  「那個小夥子把我的腰部撐住了。」

  「這樣一來,您擺好姿勢了?」達爾大尼央問。

  「那當然啦,波克納爾在鏡子上描畫我的身體輪廓。」

  「是波克蘭,我的朋友。」

  「波克蘭,您說得對。瞧,我毫無疑問地還是更加喜歡叫他沃裡哀。」

  「好,這樣就結束了,對嗎?」

  「這時候,沃裡哀在鏡子上描畫我的身體輪廓。」

  「這太妙了。」

  「我非常非常喜歡這個方法,它尊重人,使每個人保留他的身分。」

  「後來就結束了?……」

  「沒有一個人碰到我的身體,我的朋友。」

  「除了那三個撐住您的小夥子?」

  「當然,可是我想,我已經對您講過撐和量的區別。」

  「不錯,.達爾大尼央回答道,接著他心裡想:「確實,要麼我完全搞錯了,要麼我使莫裡哀這個小壞蛋得到了一個意外收穫。我們以後肯定會在某個喜劇裡看到這個取自現實生活的場面。」

  波爾朵斯笑了。

  「什麼事情惹您發笑呀?」達爾大尼央問他。

  「一定要我對您說實話嗎?好,我說,我笑我碰到了那麼好的運氣。」

  「啊!這是真的;我沒有見過比您更幸運的人。可是,您又碰到了什麼好運氣?」

  「我親愛的朋友,祝賀我吧。」

  「我但願能這樣。」

  「仿佛我是第一個被人用這種方法量尺寸的人。」

  「您能肯定嗎?」

  「差不多。沃裡哀和另外幾個小夥子之間交換的某些暗示的動作清楚地告訴了我。」

  「那好,我親愛的朋友,從莫裡哀那方面來說,我是不會感到吃驚的。」

  「是沃裡哀,我的朋友!」

  「啊!不,不!我非常希望讓您叫他沃裡哀,可是我呢,我要繼續叫他莫裡哀。是這樣,我剛才說,從莫裡哀那方面來說,我是不會感到吃驚的,他是一個機靈的小夥子,您使他想出了這個好主意。」

  「以後這個主意對他也是有用的,我可以肯定。」

  「怎麼,難道以後對他會沒有用!我完全相信,這個主意以後對他是有用的,甚至非常有用!因為,我的朋友,您瞧,莫裡哀是我們熟悉的裁縫當中,為我們的男爵、我們的伯爵和我們的侯爵按照他們各自的尺寸,做衣服做得最好的一個。」

  這番話剛一說完,達爾大尼央和波爾朵斯就離開佩爾塞蘭師傅的家,乘上了他們的四輪馬車。至於這些話是否恰當或者是否深刻,我們就不去研究了。如果讀者願意的話,就隨他們去吧,讓我們回到在聖芒代的莫裡哀和阿拉密斯身邊來。

  第二一二章 蜂箱、蜜蜂和蜂蜜

  瓦納主教很懊惱在佩爾塞蘭那兒遇到了達爾大尼央,他一肚子不高興地回到了聖芒代。

  莫裡哀呢,完全相反,他十分歡喜,因為他得到了這樣一張稱心的草圖,而且在他想根據這張草圖畫成一張畫的時候,知道在哪兒能再找到原型。他回到聖芒代的時候,興高采烈。

  整個二樓的左邊,住的是巴黎最有名的伊壁鳩魯信徒,他們在這座房子裡都非常隨便。各人在各自的單人房間裡,就好象蜜蜂在它們的蜂房裡一樣,被用來生產做大蛋糕用的蜜,富凱先生打算在沃城堡的遊樂會上把這個大蛋糕獻給國王路易十四。

  佩利松,一隻手捂著頭,在鑽研怎樣寫《討厭的人》①的序幕,這是一部三幕喜劇,將由象達爾大尼央所叫的波克蘭·德·莫裡哀或者象波爾朵斯所叫的科克蘭·德·沃裡哀搬上舞臺演出。

  洛雷,作為一個辦報人,一直那樣天真,以往的任何時代的辦報人都是天真的。他在沃城堡的遊樂會舉行以前,要寫好有關遊樂會的報道。

  拉封丹在這些人中間閒逛著,他是一個到處亂走、心不在焉、惹人討厭、叫人難以容忍的影子。他對著每一個人的肩膀,低聲哼哼地說許許多多富有詩意的蠢話。他一再打擾佩利松,使得佩利松生氣地拍起頭來。

  「至少,拉封丹,」他說,「替我找一個韻腳吧,既然您說您是在巴那斯山②的花園裡散步。」

  「您要什麼韻腳呀?」這位象塞維涅夫人③所稱呼的寓言作家問道。

  「我要一個『亮光』的韻腳。」

  「車廂④,」拉封丹回答說。

  「喂!我親愛的朋友,當頌揚在沃城堡的快樂的時候,是不可能提到車廂的,」洛雷說。

  「此外,這也不押韻,」佩利松回答道。

  「怎麼!這不押韻?」拉封丹驚奇地叫起來。

  「是的,您有一個很不好的習慣,我親愛的朋友,這個習慣一直阻礙您成為第一流的詩人。您押的韻太馬虎了!」

  「啊!啊!您這樣以為嗎,佩利松?」

  「我親愛的朋友,是的,我是這樣以為的。您記住如果不能找到一個更好的韻,這個韻才算是好的。」

  「那麼,我以後光寫散文了,」拉封丹說,他對佩利松的指責重視起來。「啊!我經常懷疑我只是一個無賴詩人!是的,這是千真萬確的事。」

  「別這樣說,我親愛的朋友,您變得過於固執了,在您寫的寓言詩裡有不少精彩的地方。」

  「作為開始,」拉封丹一路想下去,同時繼續說,「我要把我剛剛做好的百來首詩全部燒掉。」

  ①《討厭的人》莫裡哀一六六一所作的喜劇。

  ②巴那斯山:古希臘山名,神話中阿波羅和繆斯的住處。

  ③塞維涅夫人(1628-1696):書信體散文家,著有《書簡集》。

  ④原文是「車轍」,因譯成中文不能押韻,故改左「車廂」。「亮光」和「車轍」的法語後四個字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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