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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四


  「我是說,您是一個詩人和一個畫家,是一個雕塑家,是一個科學和藝術的朋友。但是,您自己應該承認,您不是一個法官。」

  「我承認,」富凱先生微笑著回答。

  「如果選您進法蘭西學院,您會拒絕,是不是?」

  「我相信是的,儘管院士們會不樂意。」

  「好吧,您既然不願意進法蘭西學院,為什麼又讓您自己進最高法院呢?」

  「啊!啊!」佩利松說,「我們談政治嗎?」

  「我希望知道,」拉封丹繼續說下去,「法官的長袍是適合還是不適合富凱先生。」

  「這與法官的長袍無關,」對哄堂的笑聲感到不快的佩利松反駁了一句。

  「正相反,與法官的長袍有關,」洛雷說。

  「您替總檢察長把長袍脫下,」孔拉爾說,「我們就有了富凱先生,對這件事我們決不會抱怨。但是,因為沒有不穿長袍的總檢察長,所以我們同意德·拉封丹先生的說法,這件長袍一定是一樣嚇唬人的東西。」

  「Fugiunt risus leporesque,」①洛雷說。

  「歡笑和快樂都逃走了,」一位學者說。

  ①拉丁文:意恩是「歡樂逃走了」。這兒是玩文字遊戲,拉丁文lepēres意思是歡樂,而lēperes是兔子。因此重音不同可能有兩種解釋。

  「我呢,」佩利松接著嚴肅地說,「我不是這麼譯lepores這個詞的。」

  「您怎麼譯呢?」拉封丹問。

  「我這樣譯:『兔子看見富凱先生就逃走了。』」

  連總監在內所有的人都哈哈大笑。

  「為什麼是兔子?」孔拉爾生氣地反問。

  「因為誰看到富凱先生身上有代表最高法院權力的標誌,感到不高興,誰就是兔子。」

  「哦!哦!」詩人們低聲說。

  「Quo non ascendam?」①孔拉爾說,「在我看來穿一件法官長袍是不可能的事。」

  ①拉丁文:意思是「我什麼地方沒有上去過?」這是富凱的紋章上的銘言,在這句銘言下有一松鼠圖形。

  「對我來說,沒有這件長袍是不可能的事,」佩利松反駁,「古爾維爾,您怎麼認為?」

  「我認為法官的長袍是好的,」古爾維爾回答,「但是,我同樣也認為一百五十萬比長袍更好。」

  「我同意古爾維爾的意見」富凱打斷了爭論,大聲說,他的意見必然會影響其他人的意見。

  「一百五十萬!」佩利松低聲咕哦,「見鬼!我知道一個印度寓言……」

  「講給我聽,」拉封丹說,「我也應該知道。」

  「快講!快講!」

  「烏龜有一層甲殼,」佩利松說,「敵人威脅它時,它就躲進甲殼。一天,有人對他說:『您到了夏天住在這所房子裡很熱,而且它妨礙您,使您顯示不出您的美來。瞧那條水蛇,它要給您一百五十百萬買您的甲殼。』」

  「好!」總監笑著說。

  「後來呢?」拉封丹說,他對這個寓言本身比對這個寓言的教訓更感興趣。

  「烏龜把殼賣了,全身裸露出來。一隻禿鴛看見它,感到饑俄,一下子就把它的腰部啄破,最後把它吃掉了。」

  「從而得出什麼教訓呢?……」孔拉爾說。

  「富凱先生最好保留他的長袍。」

  拉封丹認真地對待這個教訓。

  「您忘了埃斯庫羅斯①,」他對他的對手說。

  「這是什麼意思?」

  「禿頭埃斯庫羅斯。」

  「還有呢?」

  「一隻禿鴛,也許正是您那只禿鴛,它特別愛吃烏龜,在天空中把埃斯庫羅斯的禿頂當成了一塊石頭,於是把整個身子縮在殼裡的烏龜朝這個禿頂扔下來。」

  「啊!我的天主!拉封丹說得對,」富凱說,他變得沉思起來,「任何一隻禿鴛,當它饑餓的時候,都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打碎烏龜的殼,那些能夠有一條水蛇來用一百五十萬買它們的殼的烏龜太幸運啦。但願有誰給我帶一條象您的寓言中的水蛇那樣慷慨的水蛇來,佩利松,我把我的甲殼給他。」

  「Rare avis in terris」②孔拉爾叫起來。

  ①埃斯庫羅斯(約前1525-前456):古希臘三天悲劇作家之一,被稱為「悲劇之父,。傳說老鷹叼著一隻烏龜,烏龜落在他禿頭上把他砸死。

  ②拉丁文:意思是「世上罕見的鳥兒!」是古羅馬諷刺詩人玉外納的諷刺詩中的一句。

  「跟一隻黑天鵝一樣,對不對?」拉封丹補充說,「哦,對啦,正好有一隻非常黑,而且很希罕的鳥,我已經找到它了。」

  「您已經替我的總檢察長職位找到了一個買主?」富凱叫了起來。

  「是的,先生。」

  「不過,總監先生從來沒有說過要賣,」佩利松說。

  「對不起,是您自己親口說過的,」孔拉爾說。

  「我可以作證,」古爾維爾說。

  「他堅持他那個了不起的想法,」富凱笑著說,「這個買主,是誰,拉封丹?」

  「一隻全身黑的鳥兒,最高法院的一位推事,一個非常好的人。」

  「他叫什麼名字?」

  「瓦內爾。」

  「瓦內爾!」富凱叫起來,「瓦內爾!他的妻子……」

  「正是她的丈夫,不錯,先生。」

  「這個可愛的人!」富凱感興趣地說,「他想當總檢察長?」

  「他想在各方面都跟您一樣,先生,」古爾維爾說,「還想一絲不差地幹您幹過的事。」

  「啊!不過這很有意思,講給我聽聽,拉封丹。」

  「這很簡單。我不時和他見面。剛才我就遇見他,正好我去乘到聖芒代來的小馬車時,他在巴士底廣場上閒逛。」

  「不成問題,他一定是在暗中守候他的妻子,」洛雷插了一句嘴。

  「啊!我的天主,不會的,」富凱真誠地說,「他這個人不吃醋。」

  「他走到我跟前,跟我擁抱,把我領到『聖非亞克爾畫像』酒館,和我談起他的煩惱。」

  「他有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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