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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四


  「不要否認,否則我們的談話會拖得很長,那沒有必要。」

  「然而,夫人,儘管我對象您這樣地位的夫人充滿了誠意,甚至充滿了敬意,卻不能無緣無故地承認我企圖取代我的上級。」

  「我根本沒有和您談到取代,柯爾培爾先生。難道我說過這兩個字嗎?我相信沒有。接替這兩個字就沒有那麼咄咄逼人,正象德·伏瓦蒂爾①先生說的,在語法上比較合適。因此我認為您渴望接替富凱先生。」

  ①德·伏瓦蒂爾(1597一1648):法國作家,作品有書信和詩。

  「富凱先生的運氣,夫人,經得起任何考驗。總監先生在本世紀裡扮演的是羅得島太陽神巨像的角色,海船在他腳底下經過,不能推翻他。」

  「我也正想用這個比喻。是的,富凱先生扮演的是羅得島太陽神巨像的角色,但是我記得曾經聽孔拉爾先生……我相信,是一位科學院院士……說起過,羅得島的太陽神巨像倒了,那個把他推倒的商人……一個普通商人,柯爾培爾先生……把殘骸碎片裝了四百匹駱駝。一個商人!比起一位財政總管來可要差得遠了。」

  「夫人,我可以向您保證,我決不會推倒富凱先生。」

  「好吧,柯爾培爾先生,您堅持要在我面前裝得那麼重情義,倒好象您不知道我叫德·石弗萊絲夫人,不知道我已經上了年紀,也就是說,不知道和您打交道的是一個跟德·黎塞留先生在政治上鬥過法的女人,不知道她沒有時間好浪費。我是說,既然您這麼輕率,我要去找別的比您聰明,比您急於想高升的人『」

  「怎麼夫人,怎麼?」

  「您使我對今天的談判產生了一個可悲的看法,先生。我可以向您發誓,換了在從前我們那個時代,一個女人去找德·散一馬爾斯先生,他當然也不是一個才智特別高的人,我可以向您發誓,如果這個女人象我剛才和您談到富凱先生那樣,和德·散一馬爾斯先生談到紅衣主教,他會立刻趁這把火來打鐵了。」

  「好啦,夫人,好啦,稍微寬容一點。」

  「這麼說,您承認願意接替富凱先生了?」

  「如果國王免去富凱先生的職務,那當然羅。」

  「又是一句多餘的話。這是明擺著的事,如果說您還沒有把富凱先生趕下臺,這是因為您不能夠做到這件事。因此,如果我來找您,不給您帶來您所缺少的東西,那我才真是個糊塗透頂的傻女人呢。」

  「很遺憾,我得堅持我的看法,夫人,」柯爾培爾在一陣沉默以後說,這一陣沉默使公爵夫人能夠測到他的城府有多深。「但是我應該告訴您,六年來,對富凱先生的檢舉告發一件接著一件,始終沒有能夠動搖總監先生的地位。」

  「凡事都有個時間,柯爾培爾先生,過去檢舉告發的那些人不叫德·石弗萊絲夫人,他們手上沒有能和德·馬薩林先生的六封信相比的證據,來證明有關的不法行為。」

  「不法行為?」

  「罪行,如果您更喜歡這樣說的話。」

  「一件罪行!富凱先生犯下的?」

  「正是這樣……咦,真奇怪,柯爾培爾先生,您臉上的表情剛才還是那麼冷淡,那麼莫測高深,怎麼您一下子變得面露喜色了?」

  「一件罪行?」

  「我很高興這能對您產生一些印象。」

  「啊!這是因為這兩個字裡包含那麼多東西,夫人!」

  「對您包含著一張授與財政總監職位的敕書,對富凱先生包含著一張流亡或者巴士底獄監禁的詔書。」

  「請原諒我,公爵夫人。流放富凱先生,這幾乎是不可能的,監禁失寵,這已經了不得了。」

  「啊!我可不是信口開河,」德·石弗萊絲夫人冷冷地說,「我又不是住在離巴黎那麼遠的地方,不知道巴黎發生的事。國王不喜歡富凱先生,如果有人給他一個機會,他會心甘情願地失去富凱先生的。」

  「那也得這個機會很好才行。」

  「相當好。因此,這個機會我估價值五十萬利弗爾。」

  「您這是什麼意思?」柯爾培爾說。

  「我的意思是說,先生,這個機會掌握在我手裡,除非收回五十萬利弗爾,我才肯讓它轉到您的手裡。」

  「很好,夫人,我懂了。但是,既然您剛才定了一個賣價,讓我們看看值不值這個賣價吧。」

  「啊!這事很容易,我已經跟您說過,德·馬薩林先生的六封信,如果能不容置疑地證明富凱先生曾經侵吞大筆公款,據為己有,這種親筆原信當然不算太貴。」

  「不容置疑地,」柯爾培爾說,兩眼閃出快樂的光芒。

  「不容置疑,您願意看看這些信嗎?」

  「十分樂意:當然是抄件了?」

  「當然是抄件。」

  公爵夫人從心口掏出一小卷被絲絨胸衣壓扁了的紙。

  「請看,」她說。

  柯爾培爾迫不及待地朝這些紙撲過去,貪婪地看著。

  「好極了!」他說。

  「相當清楚,是不是?」

  「是的,夫人,是的。看來德·馬薩林先生確實把錢交給了富凱先生,富凱先生把這筆錢吃沒了。不過,是什麼錢呢?」

  「啊!什麼錢嗎?如果我們談妥了,我在這六封信以外再添上第七封信,這封信可以把詳細情況完全提供給您。」

  柯爾培爾考慮了一下。

  「信的原件呢?」

  「您這是多問。就像是我問您,柯爾培爾先生,您將給我的錢袋是滿的還是空的?」

  「很好,夫人。」

  「就這麼講定了?」

  「不行。」

  「為什麼?」

  「有一件事你我都還沒有考慮到。」

  「說給我聽聽。」

  「在這種情況下只有對富凱先生起訴,才能把他搞垮。」

  「是的。」

  「成為公開的醜聞。」

  「是的。那又怎麼樣呢?」

  「是這樣,我們不可能對他起訴,使他出醜。」

  「因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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