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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四


  「您不喜歡英國,是不是?」

  「我不知道,」拉烏爾心不在焉地說著,歎了口氣。

  「怎麼,您不知道?……」

  「請原諒」拉烏爾搖搖頭,集中思想,說。「請原諒,我沒有聽清楚。」

  「啊!」年輕女人也歎了口氣說,「德·白金漢公爵真不該叫我上這兒來!」

  「不該?」拉烏爾連忙說。「您說得對,和我作伴很乏味,您跟我在一起會感到無聊的。德·白金漢先生不該叫您上這兒來。」

  「正是因為,」年輕女人用她那嚴肅而有力的嗓音回答,「正是因為我跟您在一起不感到無聊,德·自金漢先生才不該叫我到您身邊來。」

  拉烏爾也臉紅了。

  「不過,」他說,「德·白金漢先生怎麼會叫您到我身邊來,您自已又怎麼會來?德·白金漢先生愛您,您也愛他……」

  「不」瑪麗鄭重其事地回答,「不!德·白金漢先生不愛我,既然他愛德·奧爾良公爵夫人,至於我,我對公爵毫無愛情可言。」

  拉烏爾詫異地望著年輕女人。

  「您是德·白金漢先生的朋友嗎,子爵?」她問。

  「從我們在法國見面的時候起,公爵先生就賞給我榮幸,把我叫做他的朋友。」

  「這麼說你們交情並不深?」

  「不能這麼說,因為德·白金漢公爵先生是我親如兄弟的一位紳士的親密朋友。」

  「德·吉什伯爵先生。」

  「是的,小姐。」

  「他愛德·奧爾良公爵夫人嗎?」

  「啊!您這是在說什麼?」

  「他被她所愛,」年輕女人平靜地繼續說。

  位烏爾低下頭;瑪麗·格拉夫頓小姐繼續歎著氣說:

  「他們非常幸福!……離開我吧,德·布拉熱洛弟先生,因為德·白金漢先生讓我來做您的散步伴侶,是給了您一個討厭的苦差使。您的心在別的地方,您十分勉強地把您的注意施捨給我。承認吧,承認吧……您如果不承認,子爵,那就不應該。」

  「夫人,我承認。」

  她望著他。

  他是那麼純樸,那麼英俊,他的眼睛是那麼明亮,那麼溫和坦率,是那麼堅決果斷,一個象瑪麗小姐這樣高貴的女人決不會把這個年輕人想成是一個無禮的人或者是一個傻子。

  她僅僅看到的是他打心眼裡無限真摯地愛著另外一個女人,而不是她。

  「是的,我懂了,」她說,「您在法國有愛人。」

  拉烏爾點了點頭。

  「公爵知道您的愛情嗎?」

  「沒有人知道,」拉鳥爾回答。

  「為什麼您要告訴我?」

  「小姐……」

  「好,說吧。」

  「我不能說。」

  「看來這該由我先來解釋解釋看了。您什麼也不願意對我說,因為您現在相信我不愛公爵,因為您看出我也許可能愛您,因為您是一位心地高尚、體貼別人的人,因為您不願意哪怕是為了片刻的消遣,握一握別人送到您的手跟前的一隻手,您不願意朝著我對您微笑的嘴微笑,年輕的您寧可對美麗的我說:『我在法國愛著一個人!』好吧,謝謝您德·布拉熱洛納先生,您是一位高尚的紳士,我因此更加愛您……象朋友那樣愛您。現在,讓我們不要再談我,談談您吧。請您忘掉格拉夫頓小姐曾經和您談起她,告訴我,您為什麼憂愁,為什麼近幾天變得更加憂愁?」

  拉烏爾聽到她那溫柔、憂鬱的聲調,一直感動到內心深處。他不能找出一句話來回答;年輕姑娘又來幫他忙了。

  「可憐可憐我吧,」她說。「我的母親是法國人。因此我可以說,從我的血液和我的靈魂來說,我是一個法國人。但是在我的這種熱情之上不斷地籠罩著英國的霧和憂鬱。有時候我做著金黃色的美夢,夢見了無比美好的幸福;但是突然間大霧來了,壓在我的夢上,把它壓得粉碎。這一次又是如此。請原諒,關於這個說得夠多的了;把您的手給我,向一個朋友談談您的拔惱。」

  「您是法國人,您說過,您從靈魂和血液來說,是一個法國人!」

  「是的,我再說一遍,不僅僅我的母親是法國人,而且因為我的父親是查理一世國王的朋友,逃亡到法國,因此在審判國王時,以及護國公①在世時,我是在巴黎教養成人的,查理二世國王重新登上王位時,我的父親回到英國,幾乎立刻就死在英國了,可憐的父親!後來查理國王封我為女公爵,把遺產都歸在我的名下。」

  ①護國公:見冊第77頁注②

  「您在法國還有什麼親人嗎?」拉烏爾非常感興越地問。

  「我有一個姐姐,比我大七八歲,在法國結婚,已經守寡;她叫德·貝利埃爾夫人」

  拉烏爾愣了一下。

  「您認識她?」

  「我聽人說起過她的名字。」

  「她也在愛,她最近幾封信告訴我,她很幸福。因此一定也有人在愛她。我呢,我已經跟您說過,德·布拉熱洛納先生,我有著她的一半靈魂,但是我沒有她的一半幸福。不過讓我們談談您吧。您在法國愛的是誰?」

  「一個象百合花一樣溫柔純潔的年輕姑娘。」

  「可是,如果她愛您,您為什麼憂愁呢?」

  「有人告訴我,她不再愛我了。」

  「我希望,您不會相信吧?」

  「寫信給我的人沒有在信上簽名。」

  「一封匿名信!這是出賣啊!」格拉夫頓小姐說。

  「瞧,」拉烏爾說著把他已經看過一百遍的一封短信遞給年輕姑娘。

  瑪麗·格拉夫頓接過信來看,信上說:

  「子爵,您完全有理由在那邊跟查理二世國王官廷上的美麗的夫人們在一起消愁解悶。因為在路易十四國王的宮廷上,有人在圍攻您的愛情的城堡。因此永遠留在倫教,可憐的子爵,或者趕快回到巴黎來。」

  「沒有簽名?」瑪麗小姐說。

  「沒有。」

  「因此,別相信它。」

  「是的;但是這兒是第二封信。」

  「誰寫的?」

  「德·吉什先生」

  「啊!那是另外一回事了!這封信說什麼?……」

  「您自己看吧」

  「我的朋友,我受了傷,臥床不起。回來吧,拉烏爾;回來吧!

  德·吉什。」

  「您打算怎麼辦?」年輕姑娘問,心裡感到一陣難過。

  「在接到這封信時,我打算立刻向國王告辭。」

  「什麼時候接到的?」

  「前天。」

  「信是從楓丹白露發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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