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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一


  「您這是說的什麼,瓦洛先生?德·吉什先生的傷不是一頭野豬的撩牙造成的嗎?」

  「德·吉什先生的傷是一顆子彈造成的,它打碎了他右手的無名指和小指,穿進了胸部的肋間肌肉裡。」

  「一顆子彈!您有把握德·吉什先生是被一顆子彈打傷的嗎?……」國王裝出大吃一驚的樣子,叫了起來。

  「當然有把握,」瓦洛說,「看看這個,陛下。」

  他讓國王看一顆一半撞扁了的子彈。

  國王看了看,但是沒有碰它。

  「可憐的人,從他胸部裡面取出來的嗎?」他問。

  「不完全是。子彈沒有穿進去,您也看得出,它撞扁了,也許是撞在手槍的扳機護手下面,也許是撞在胸骨的右側。」

  「善良的天主!」國王嚴肅地說,「這一切您完全沒有告訴我,德·馬尼康先生?」

  「陛下……」

  「說說看,這虛構出來的野豬、潛伏、夜間打獵,到底是怎麼回事?說說看。」

  「啊!陛下……」

  「我看還是您說得有道理」國王轉過身來對他的火槍隊隊長說,「發生過決鬥。」

  凡是大人物都有的那種把下屬們牽連進去,並且分化瓦解他們的能力,國王比任何人都高明。

  馬尼康朝火槍手投去充滿指責的一瞥。

  達爾大尼央懂得這眼光,不願意平白無故地受到指責。

  他朝前走了一步。

  「陛下,」他說,「您曾經命令我去察看羅香樹林的十字路口,然後根據我的估計把在那兒發生的事說給您聽。我曾經把我的調查向您報告,但是沒有揭發任何人。是陛下自己先提到德·吉什伯爵先生的名字的。」

  「好!好!先生,」國王傲慢地說,「您盡到了您的職責我對您很滿意,這對您就夠了。但是您,德·馬尼康先生,您沒有盡到您的職責,因為您對我說謊。」

  「說謊,陛下互這兩個字用得太過份了。」

  「那您另外找兩個。」

  「陛下,我不想找。我已經不幸地惹您生氣,我能找到的最好辦法是謙恭地接受您認為應該向我做出的指責。」

  「您說的有道理,先生,誰向我隱瞞真相,誰就會惹我生氣。」

  「有時候,陛下,隱瞞的人並不知道真相。」

  「別再說謊了,否則我要加倍懲罰。」

  馬尼康臉色蒼白,行了一個禮。

  達爾大尼央又向前邁了一步,如果國王一直在增長的怒火達到了一定限度,他就決定出來調解。

  「先生,」國王繼續說下去,「您看到了再矢口否認下去也沒有用了。德·吉什先生決鬥過」

  「我不否認,陛下。要是您不逼得一個貴族非說謊不可,那您就真是寬宏大量了。」

  「逼!誰逼您?」

  「陛下,德·吉什先生是我的朋友。陛下禁止決鬥,違者處死。一句謊話可以救我的朋友。我說謊了。」

  「好,」達爾大尼央低聲說,「這是個表現得很出色的小夥子,見鬼!」

  「先生,」國王說,「不應該說謊,而應該阻止他決鬥。」

  「啊!陛下,您是法蘭西最完美的貴族,您知道我們這些軍人就從來投有因為德·布特維爾先生死在沙灘廣場上而認為他蒙受恥辱。使人蒙受恥辱的是躲開自己的敵人,而不是見到劊子手。」

  「好吧,」路易十四說「我很願意提供您一個辦法來補救一切。」

  「只要這個辦法是適合一個貴族的辦法.我一定立刻接受,陛下。」

  「德·吉什先生的對手是誰?」

  「啊!啊!」達爾大尼央低聲地說,「難道我們又要回到路易十三的時代?……」

  「陛下!……」馬尼康用指責的口氣說。

  「看來您不願意說出他的名字來了?」國王說。

  「陛下,我不認識他。」

  「好極了!」達爾大尼央說。

  「德·馬尼康先生,把您的劍交給隊長。」

  馬尼康姿勢優美地行了一個禮,微笑著把劍解下來,遞給火槍手。

  但是德·聖埃尼昂急忙走到達爾大尼央和他的中間。

  「陛下,」他說,「如果您允許我說一句的話」

  「說吧,」國王說,在氣頭上有一個人出來緩和一下,也許他心裡感到很高興。

  「馬尼康,您是一個勇敢的人,國王會欣賞您的行為的。但是過分熱心地為朋友們幫忙,反而害了他們。馬尼康,您知道陛下問您的那個人是誰嗎?」

  「不錯,我知道。」

  「那您就說出來吧。」

  「如果我應該說,早己經說了。」

  「那就讓我來說,我不象您那樣對正直感興趣。」

  「您完全有這個自由;不過我覺得……」

  「啊!別再那麼高尚了。我決不讓您象這樣到巴士底獄去。說吧,要不然我就說了。」

  馬尼康是聰明人,他明白自己的表現已經使人對他產生了好感;現在他只需要一方面繼續維持這種好感,一方面重新博得國王的歡心。

  「說吧,先生,」他對德·聖埃尼昂說,「至於我,我要做我的良心要我做的事。我的良心的命令必須服從,」他轉過身來對國王說,「既然它戰勝了陛下的命令,但是陛下在知道我必須保護一位夫人的榮譽以後,我希望,陛下能夠饒恕我。」

  「一位夫人?」國王不安地問。

  「是的,陛下。」

  「一位夫人是這次決鬥的起因?」

  馬尼康鞠了一個躬。

  國王站起來,走到馬尼康跟前。

  「如果是位重要的人」他說,「相反的,我決不會怪您謹滇從事。」

  「陛下,一切與國王的侍從人員有關的事,或者與國王弟弟的侍從人員有關的事,在我眼裡都是重要的。」

  「與我弟弟的侍從人員有關?」路易十四帶著一種猶豫的神色說,「……這次決鬥的起因是我弟弟的侍從人員中的一位夫人?」

  「或者說是王太弟夫人的侍從人員中的一位夫人。」

  「啊!王太弟夫人的?」

  「是的,陛下。」

  「這麼說,這位夫人?……」

  「是德·奧爾良公爵夫人殿下的一位侍從女伴。」

  「您是說德·吉什先生為了她決鬥?」

  「是的,這一次我不再說謊了。」

  路易顯得心緒不寧。

  「先生們,」他轉過身來對在一邊旁觀的人們說,「請你們離開一會兒,我需要單獨跟德·馬尼康留下來。我知道他為了替自己辯解,有一些極為重要的話要對我說,而他不敢在第三者面前講……把您的劍重新佩好,德·馬尼康先生。」

  馬尼康把劍重新佩在腰帶上。

  「這個傢伙肯定十分機靈,」火槍手說,他挽著聖埃尼昂的胳膊,一起退出去。

  「他能應付過去,」聖埃尼昂在達爾大尼央耳邊說。

  「而且是在保持住自己尊嚴的情況下,伯爵。」

  馬尼康朝德·聖埃尼昂和火槍隊隊長投去一道感激的眼光,不過沒有讓國王覺察到。

  「您知道吧,」達爾大尼央跨過門檻時說,「我過去對新的一代人印象很壞,嗯,我錯了,這些年輕人有他們的優點。」

  瓦洛走在寵臣和隊長的前面。

  國王和馬尼康兩個人單獨留在書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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