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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九


  「這麼說,人變得卑怯了。」

  「不,變得謹慎了。」

  「因此,他就逃了?」

  「是的,他的馬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朝什麼方向?」

  「朝城堡的方向。」

  「後來呢?」

  「後來,我已經有幸對陛下說過,兩個人徒步來把德·吉什帶走。」

  「您有什麼證據證明這兩個人是在決鬥以後來的?」

  「啊!一個明顯的證據。決鬥時雨剛停,地面還沒有時間把雨水吸迸去,變得很潮濕,腳印子很深;但是在決鬥以後,德·吉什昏倒的期間地已經變結實了,腳踩下去印子沒有那麼深了。」

  路易拍了拍手,衷示欽佩。

  「達爾大尼央先生,」他說,「您確實是我的王國裡最聰明能幹的人。」

  「德·黎塞留先生正是這麼想的,德·馬薩林先生也是這麼說的,陛下。」

  「現在剩下來的僅僅是看看您的洞察力是不是失誤了。」

  「啊!陛下,人沒有不犯錯誤的,Errare humanum est①,」火槍手象哲學家那樣達觀地說。

  「這麼說您不屬￿人類了,達爾大尼央先生,因為我相信您永遠不會犯錯誤。」

  「陛下說過我們就要知道了。」

  「是的。」

  「請問,怎麼個知道法?」

  「我已經派人去找德·馬尼康先生,德·馬尼康先生就要來了。」

  「德·馬尼康先生知道秘密?」

  「德·吉什對德·馬尼康先生沒有秘密。」

  達爾大尼央搖搖頭。

  「我再重複一遍,決鬥時沒有人在場,除非德馬尼康先生是把他扶回來的那兩個人中間的一個……」

  「噓!」國王說,「他來啦,待在這兒仔細地聽。」

  「很好,陛下,」火槍手說。

  在同一分鐘裡,馬尼康和德·聖埃尼昂出現在門口。

  ①拉丁文:人皆有錯。

  第一五六章 潛伏打獵

  國王朝火槍手做了個暗示,又朝德·聖埃尼昂做了個暗示。

  暗示是專橫的,意思是:

  「以生命擔保,不許開口!」

  達爾大尼央象士兵那樣退到書房的角落裡。

  德·聖埃尼昂象寵臣那樣靠在國王坐著的扶手椅的椅背上。

  馬尼康向前邁出右腿,嘴唇上掛著微笑,用他那雙白皙的手做出優美的姿勢,向國王行了一個禮。

  國王點頭還禮。

  「晚安,德·馬尼康先生,」他說。

  「我感到榮幸,陛下召見我,」馬尼康說。

  「是的,為了向您瞭解德·吉什伯爵遇到的不幸事故的所有詳細情況。」

  「啊!陛下,這是件使人感到痛苦的事。」

  「您在那兒嗎?」

  「不在,陛下。」

  「可是您在事故發生以後不久就到了出事地點了?」

  「是的,是這樣,陛下,差不多半個小時以後。」

  「這作意外事故在哪兒發生的?」

  「我看,陛下,是在一個羅香樹林的圓形空地上。」

  「是的,打獵的集合地點。」

  「一點不錯,陛下。」

  「好,把您知道的關於這個不幸的詳細情況講給我聽,德·馬尼康先生。講吧。」

  「陛下也許己經瞭解,我怕再重複敘述會使陛下感到厭煩。」

  「不,不用怕。」

  馬尼康朝周圍看看,他只看見達爾大尼央和一塊兒進來的德·聖埃尼昂。達爾大尼央靠在護壁板上,沉靜,親切,和善,德·聖埃尼昂一直倚在國王的扶手椅上,臉上也帶著親切的表情。

  因此他下決心開口。

  「陛下不會不知道打獵出意外事故是很平常的事。」

  「打獵?」

  「是的,陛下,我是想說潛伏打獵。」

  「啊!啊!」國王說,「是在潛伏時發生的意外事故嗎?」

  「當然,陛下,」馬尼康大著膽子說,「陛下不知道嗎?」

  「差不多可以說不知道,」國王急忙地說,因為他一向對說謊很厭惡。「這麼說,您是說在潛伏時出的意外事故?」

  「唉!是的,不幸得很,陛下。」

  國王停頓了一下。

  「潛伏打什麼野獸?」他問。

  「打野豬,陛下。」

  「德·吉什怎麼會想到單獨一個人去潛伏打野豬呢?這是鄉巴佬幹的事兒,充其量對象德·格拉蒙元帥這種人合適,他們沒有獵的和管獵狗的僕人,沒法進行貴族式的打獵。」

  馬尼康聳了聳肩膀。

  「年輕人都是冒失的,」他老氣橫秋地說。

  「好吧,……繼續說下去,」國王說。

  「總之,」馬尼康繼續說下去,他不敢冒險,就象鹽場工人在鹽田裡邁步一樣,一個字一個字地慢慢說,「總之,陛下,可憐的德·吉什單獨一個人去潛伏打獵。」

  「單獨一個人,呵!真是一個了不起的獵手!啊!難道德·吉什先生,他不知道野豬會立刻撲過來?」

  「他遇見的正是這種情況,陛下。」

  「這麼說他知道有這頭野豬?」

  「是的,陛下。有兒個老鄉在他們的土豆地裡看見過。」

  「是一頭怎樣的野豬?」

  「是一頭兩三歲的公野豬。」

  「在這種情況下,先生,就應該通知我,德·吉什起了自殺的念頭,因為我畢竟見過他打獵,他是一個很有經驗的帶著獵狗打獵的人。當野豬被趕得走投無路,跟獵狗博鬥,他開槍的時候,總是做好一切準備措施,並且用馬槍射擊,可這一次他居然用兩把普通手槍去鬥野豬!」

  馬尼康打了個哆嗦。

  「兩把豪華的手槍,對跟一個人決鬥而不是跟一頭野豬決鬥來說倒非常合適,真見鬼!」

  「陛下,有些事情是很難解釋的。」

  「您說得有理,我們關心的這件事正是如此。繼續說下去吧。」

  在馬尼康敘述時,德·聖埃尼昂也許朝他做過暗示,要他注意,言多必失;國王的眼光固執地盯准了德·聖埃尼昂。

  因此在他和馬尼康之間不可能再聯繫了。至於達爾大尼央,即使是象雅典的那座沉默之神的雕像,也比他聲音響,也比他富於表情。

  因此馬尼康只好沿自己選擇的路子走下去,繼續在羅網裡越陷越深。

  「陛下,」他說,「情況大概是這樣的。德·吉什等著野豬。」

  「騎馬還是步行?」國王問。

  「騎馬。他朝野豬開槍,沒有打中。」

  「真笨!」

  「野豬朝他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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