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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二


  「是的,在完成使命以後。目前,您也明白,如果有關於他的謠言在流傳,我是不能不聞不問的。」

  「特別是因為他在倫敦還得耽擱一段時間,」德·瓦爾德冷笑了一聲說。

  「您認為如此?」德,吉什天真地問。

  「當然,您以為把他打發到倫敦去只是為了要他去了就迅速回來嗎?不是的,打發他到倫敦去是為了讓他留在那兒。」

  「啊!伯爵,」德·吉什使勁抓住德·瓦爾德的手,說,「這可是個與布拉熱洛納有關的令人不快的懷疑,而且它充分證明了他從布洛涅寫給我的那封信上所說的。」

  德·瓦爾德恢復了冷靜沉著的態度。他太喜歡譏諷嘲笑,由不得自己,一時冒失,給了人以可乘之機。

  「嗯,談談看,他信上說了什麼?」他問。

  「說您曾經含沙射影地談到拉瓦利埃爾,並且您好象還嘲笑了他對這個年輕姑娘的無限信任。」

  「是的,這都是事實」德·瓦爾德說,「我在這樣做的時候,也準備好好聽德·布拉熱洛納子爵對我說一個男子漢被另一個男子漢惹惱了時說的話。同樣的,譬如說,如果我想找茬兒跟您吵架的話,我就會對您說,王太弟夫人在選中德·白金漢先生以後,現在被認為是僅僅為了您才把這位英俊的公爵打發走的。」

  「啊!這絲毫不會使我感到不快,親愛的德·瓦爾德,」德·吉什儘管全身的血管裡好象有一股火在燃燒,燒得他直打哆嗦,還是勉強笑著說,「喲!這樣的寵愛,真是跟蜜一樣甜!」

  「我同意。不過,如果我非要跟您爭吵的話,我可以揭穿謊言,我可以跟您談到您跟這位大名鼎鼎的王妃相會的某一個樹叢,談到下跪,談到吻手,而且您是個喜歡隱瞞自己的秘密的人,既暴躁而又愛爭吵……」

  「噢,不,我可以向您發誓,」德·吉什打斷他的話,雖然他感到自己快要死了,嘴唇上還是掛著微笑說,「不,我可以向您發誓,這不會觸犯我,而且我也不會揭穿您的謊言。有什麼辦法呢,親愛的伯爵,我就是這麼一個人,對與我有關的事,我可以無動於衷。啊!要是關係到一個不在場的朋友,關係到一個臨走時把他的利益都託付給我的朋友,那就是另一碼事了。啊!為了這個朋友,您看,德·瓦爾德,我象一團火!」

  「我理解您,德·吉什先生,但是,您白說了,此時此刻我們之間要談到的不可能是布拉熱洛納,也不可能是名叫拉瓦利埃爾的那個微不足道的年輕姑娘。」

  這時候有幾個宮廷上的年輕人穿過客廳,他們已經聽見剛說出的這些話,也能夠聽見接著將要說出來的話。

  德·瓦爾德發覺了,繼續大聲說:

  「啊!如果拉瓦利埃爾是一個象王太弟夫人那樣賣弄風情的女人,王太弟夫人的那些甜言蜜語,我願意相信它們是無傷大雅的,首先使得德·白金漢先生被打發回英國去了,接著又使得您遭到放逐,因為您畢竟還是被她的那些甜言蜜語迷住了,對不對,先生?」

  那些世家子弟走了過來,德·聖埃尼昂領頭,後面跟著馬尼康。

  「啊!我親愛的,有什麼辦法?,德·吉什笑著說,「我是一個自命不凡的人,大家也都知道.我把一個玩笑當了真,因此遭到了放逐。不過我己經看到了我的錯誤,我克服了我的虛榮心,在應該接受我低頭的人面前低下了頭,我公開認罪,並且對自己做了改正這個缺點的保證以後被召了回來,您也看見,我改正得那麼好,以致於我現在對四天以前使我心碎的事能夠一笑置之。但是,他,拉烏爾,他被人愛著;他對那些可能打擾他的幸福的消息,對那些您做傳話人的消息不能一笑置之,然而您,伯爵,您和我一樣,和這些先生一樣,和所有人一樣,明明知道這些傳說僅僅是惡意中傷。」

  「惡意中傷!」德·瓦爾德叫了起來,看見自己被德·吉什的冷靜沉著的態度逼進了陷阱,火冒三丈。

  「當然是惡意中傷。哼!這是他的信,他在信中對我說,您說了德·拉瓦利埃爾小姐的壞話,他問我您談到的這位年輕姑娘的情況是不是真的。您願意我請這些先生們來評評理嗎,德·瓦爾德?」

  德·吉什極其冷靜地大聲念信上與拉瓦利埃爾有關的段落。

  「現在,」德·吉什繼續說下去,「依我看事情很清楚,您是想擾亂這個親愛的布拉熱洛納的平靜心情,您的話有惡毒的用心。」

  德·瓦爾德朝周圍看看,看看是不是可以得到什麼人的支持但是在場的人想到德·瓦爾德曾經直接或者間接地侮辱過當今崇拜的偶像,一個個都搖頭,德·瓦爾德看出他們沒有一個不準備評他的不是。

  「先生們,」德·吉什本能地猜到了大家的想法,說,「我與德·瓦爾德之間的爭論是針對一個如此微妙的問題,重要的是除了你們已經聽見的人以外不應該再讓人聽見。因此我請求你們守住門,讓我們象兩個世家子弟一個要褐穿另一個的謊言所應該做的那樣,在我們中間結束這場談話。」

  「先生們!先生們!」在場的人都叫了起來。

  「你們認為我保衛德·拉瓦利埃爾小姐保衛錯了嗎?」德·吉什說,「真是那祥的話,我願認錯,收回我可能已經對德·瓦爾德先生說過的那些冒犯話。」

  「說到哪兒去了?」德·聖埃尼昂說,「不對!……德·拉瓦利埃爾小姐是一位天使。」

  「美德、純潔的化身,」馬尼康說。

  「您看見了吧,德·瓦爾德先生,」德·吉什說,「決不是只有我一個人保衛這個可憐的孩子。先生們,我再一次請求你們不要管我們。你們也看見了我們再冷靜也沒有了。」

  廷臣們巴不得躲遠些,他們中間有的人朝一扇門走去,有的才朝另一扇門走去。

  兩個年輕人單獨留下。

  「演得不壞,」德·瓦爾德對伯爵說。

  「不是嗎?」伯爵回答。

  「有什麼辦法?我在外省變得遲鈍了,我親愛的,而您呢伯爵,您獲得了控制自己的能力,使我陷入了窘境。一個人在與婦女交往中總可以有所收穫,因此請接受我的全部祝賀。」

  「我接受。」

  「我將對王太弟夫人表示同樣的祝賀。」

  「啊!現在,我親愛的德·瓦爾德先生,讓我們象您喜歡的那樣大聲談談她吧。」

  「您不要激我這麼幹。」

  「啊,我就是要激您!您是個出了名的心術邪惡的人。如果您這麼幹,您會被看成是一個卑鄙的小人,王太弟會讓人在今天晚上把您吊死在他的窗子的長插銷上。說呀,我親愛的德·瓦爾德,說呀。」

  「我打敗了。」

  「是的,但是還沒有敗到應該敗的程度。」

  「我看出,不把我打得一敗塗地,您是不會甘心的。」

  「不,還要厲害。」

  「見鬼!目前,我親愛的伯爵,您來得不湊巧。我剛決鬥了那一場以後,再來一場對我可能不合適。我在布洛涅失血過多,稍微一用力我的傷口就會再裂開,事實上您會占我很大便宜。」

  「這倒是真的,」德·吉什說,「不過,您來到以後看上去氣色很好,臂力也不錯。」

  「是的,臂力確實不錯。但是兩條腿發軟,再說我在那場見鬼的決鬥以後我還沒有握過劍。您呢,我可以跟您打賭,您一定每天都在擊劍,可以使您這個小小圈套得到成功。」

  「以榮譽起誓,先生,」德·吉什回答,「我己經有半年沒有練過劍了。」

  「不,您瞧,伯爵經過再三考慮,我不決鬥,至少不跟您決鬥。我等著布拉熱洛納,既然您說是布拉熱洛納恨我。」

  「啊!不,您不是等布拉熱洛納,」德·吉什氣得叫了起來,「因為您說過,布拉熱洛納很可能晚回來,在此期間您邪惡的頭腦可以想出各種壞主意。」

  「不過,我有可以推託的理由。當心!」

  「我給您一個星期的時間,讓您完全恢復健康。」

  「這已經很不錯了。一個星期以後,我們再看吧。」

  「對,對,我明白了,在一個星期裡很可能從我手裡逃脫。不,不,一天也不給。」

  「您瘋了,先生,」德·瓦爾德朝後退了一步,說。

  「您呢,您是一個壞蛋。如果您不樂意決鬥……」

  「怎麼樣?」

  「我要向國王告發您在侮辱拉瓦利埃爾以後拒絕決鬥。」

  「啊!」德·瓦爾德說,「您奸詐得叫人感到危險,誠實人先生。」

  「再沒有比一向為人正直的人的奸詐更危險的了。」

  「把我的兩條腿還給我,或者您讓人給您把血放光,使我們兩人的機會可以相等。」

  「不,我有比這更好的辦法。」

  「說吧。」

  「我們兩人都騎在馬上,用手槍互相開三槍。您的射擊是第一流的。我曾經看見您騎著奔馳的馬,用子彈打中燕子。別否認,我親眼看見的。」

  「我看您說得對,」德·瓦爾德說「這樣一來,很可能我把您打死。」

  「那您可真是幫了我的忙了。」

  「我盡我的力量。」

  「決定了嗎?」

  「您的手。」

  「在這兒不過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您得向我起誓,決不親自或者讓人告訴國王。」

  「決不,我向您起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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