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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四


  「不需要那麼多,兩匹就行啦。」

  「兩匹交給你支配,布朗舍。」

  「好!讓我帶您去。」

  「什麼時候?」

  「明天。」

  「到哪兒去?」

  「啊!您問得太多了。」

  「不過,你總得承認,我應該知道自己去哪兒吧。」

  「您喜歡鄉下嗎?」

  「不太喜歡,布朗舍。」

  「那麼您喜歡城市了?」

  「這要看情況。」

  「好吧,我帶您到一個半城市半鄉下的地方去。」

  「好。」

  「到一個我拿得穩您會感到有趣的地方去。」

  「好得很了」

  「而且妙得很,正是到一個您在那兒因為感到悶才回來的地方。」

  「我感到悶?」

  「悶得要命!」

  「這麼說你要去楓丹白露?」

  「正是去楓丹白露!」

  「你,你到楓丹白露去?」

  「我到那兒去。」

  「善良的天主,你到楓丹白露去幹什麼?」

  布朗舍十分狡黯地眨了眨眼睛,作為對達爾大尼央的回答。

  「你在那兒有片產業,壞蛋!」

  「啊!不值一提,一所小房子。」

  「這一下你可給我發現啦。」

  「不過那兒很可愛,我可以用人格擔保,」

  「我到布朗舍的鄉間住宅去!」達爾大尼央叫了起來。

  「隨您高興什麼時候去都可以。」

  「我們不是說好了明天嗎?」

  「明天,好,而且明天是十四日,也就是我擔心會感到煩悶的那天的前夕,就這樣講定了。」

  「講定了。」

  「您把您的馬借一匹給我?」

  「最好的一匹。」

  「不,我喜歡最馴良的,我從來就不曾是傑出的騎手,這您也知道,現在開了食品雜貨店,我變得更加遲鈍了;再說……」

  「再說什麼?」

  「再說,」布朗舍又眨眨眼睛補充說,「再說我不願意太勞累自己。」

  「這為什麼?」達爾大尼央大著膽子追問下去。

  「因為累了就樂不成了,」布朗舍回答。

  他說著從玉米口袋上站起來,伸伸懶腰,周身的骨頭一處接一處地發出格格的響聲,聽上去挺悅耳。

  「布朗舍!布朗舍!」達爾大尼央大聲說,「我正式宣佈,象你這樣會享樂的人,世上沒有第二個。啊!布朗舍,可以看出,我們在一塊兒還沒有吃滿一桶鹽。」

  「為什麼,先生?」

  「因為我還不瞭解你,」達爾大尼央說,「如今我又完全恢復了從前有一天曾經有過的想法,那一天在布倫,你勒死,或者說,差點勒死德·瓦爾德先生的僕人呂班。布朗舍,你真是個足智多謀的人。」

  布朗舍自鳴得意地笑起來。他向火槍手道了晚安,下樓到鋪子後間去,那兒是他的臥房。

  達爾大尼央在他的椅子上又恢復了他的原來的姿勢,他額頭曾經暫時舒展開來,這時候又變得比任何時候都愁眉緊蹙了。

  他已經忘掉了布朗舍的傻話和夢想。

  「是的,」他重新抓住被我們剛讓廣大讀者也參加的這次有趣的談話所打斷的思路,對自己說,「是的,全部可以歸納為:

  「一、查明貝茲莫想要阿拉密斯幹什麼;

  「二、查明阿拉密斯為什麼不讓我知道他的一點消息;

  「三、查明波爾朵斯在哪兒。

  「秘密就藏在這三點之中。

  「不過」達爾大尼央繼續對自己說下去,「既然我們的朋友們什麼也不告訴我們,那就讓我們求助於我們可憐的腦袋瓜吧。讓我盡我所能去做,見鬼!或者象布朗含說的,馬拉加!」

  第一四一章 德·貝茲莫先生的信

  達爾大尼央堅決執行自己的計劃,第二天上午就去拜訪德·貝茲莫先生。

  這一天巴士底獄裡大掃除。大炮刷過,擦過,樓梯也刮得乾乾淨淨。監獄看守好象一門心思地在擦他們掌管的鑰匙,非把它們擦亮不肯罷休。

  至於駐守在監獄裡的士兵,他們在院子裡閒逛,藉口是他們身上已經相當乾淨了。

  典獄長貝茲莫非常客氣地接待達爾大尼央,但是又以極其謹慎的態度對付達爾大尼央,所以達爾大尼央再機靈,也沒能從他嘴裡掏出一句話來。

  他越是守口如瓶,達爾大尼央越是疑心重重。

  達爾大尼央甚至相信典獄長是在按照他新近得到的囑咐辦事。

  過去在王宮,貝茲莫對待達爾大尼央的態度完全不同。巴士底獄裡的這個貝茲莫,達爾大尼央覺得他變得冷漠無情,不可捉摸。

  貝茲莫曾經為了金錢上的事去找過阿拉密斯,那一天整個晚上他變得十分激動,愛說話。達爾大尼央想引他談談這些緊急的金錢方面的事,可是他藉口說監獄裡有事要吩咐下去,撇下達爾大尼央,讓他等了那麼長時間,最後我們的火槍手不耐煩了,而且確信再也探不出一句話來,於是不等貝茲莫檢查回來,就離開了巴士底獄。

  但是達爾大尼央起了疑心。一旦起了疑心,達爾大尼央的腦子就不肯再休息了。

  他在人中間,就象四足動物中間的貓一樣,是不安的,同時也是焦急的化身。

  一隻感到不安的貓,就象一塊隨風擺動的綢子,不能停留在一個地方。一隻在守候老鼠的貓,屏息不動地守在它的觀察崗位上,饑餓和乾渴都不能逼使它離開。

  達爾大尼央心急如焚,突然一下子象脫掉一件太重的披風似的擺脫了他的這種心情。他對自己說,別人瞞著不讓他知道的事正是必須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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