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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六


  「我不坐,小姐,除非您饒恕我。」

  「我?」拉瓦利埃爾問。

  「是的,您。」

  「饒恕什麼,我的天主?」

  富凱用他那洞察秋毫的目光注視著年輕姑娘,他相信在她臉上只看到了天真無邪的驚訝表情

  「小姐,」他說,「我看出您的寬厚和您的才智不相上下,我從您的眼睛裡已經看到了我所請求的寬恕。不過,光有口頭上的寬恕還不夠,我要告訴您,我還需要內心裡的和頭腦裡的寬恕。」

  「請相信我,先生,」拉瓦利埃爾說,「我可以向您發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這又是一個使我折服的體貼人的表現,」富凱回答,「我看出您不願意我在您面前臉紅。」

  「臉紅!在我面前臉紅!可是,請問,您為什麼會臉紅?」

  「難道我弄錯了?」富凱說,「難道我有這麼幸運,我對您做的事並沒有使您感到不高興?」

  拉瓦利埃爾聳聳肩膀。

  「先生,」她說,「您說話確實讓人莫測高深,看來我太無知,沒法理解您的意思。」

  「好吧,」富凱說,「我不再堅持了。不過,我懇求您告訴我,我能夠指望得到您充分的、完全的寬恕。」

  「先生,」拉瓦利埃爾有點不耐煩地說,「我只能給您一個答覆,我希望它能使您滿意。如果我知道您對我做了什麼錯事,我一定會寬恕您。更何況,您也明自,我根本不知道這個錯誤……」

  富凱象阿拉密斯那祥抿緊嘴唇。

  「這麼說,」他說,「我可以指望,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都能繼續融治相處,而且使我感到不勝榮幸的是您將願意信賴我的尊敬和友誼。」

  拉瓦利埃爾相信自己開始懂得是怎麼回事了。

  「啊!」她心裡對自己說,「我簡直不能相信,富凱先生一看到有人新得寵就會如此急切地找上門來。」

  接著她高聲說:

  「您的友誼,先生?您把您的友誼獻給我?可是,說真的,這對我是無上的榮幸,您待我太好啦。」

  「小姐,」富凱回答,「我知道主人的友誼也許比僕人的友誼顯得更光彩,更令人嚮往,但是我向您保證,這後面一種友誼將是同樣的忠誠,同樣的可靠,而且絕對沒有一點私心。」

  拉瓦利埃爾鞠了一個躬。在總監的嗓音裡確實充滿了信心和真誠。

  因此她朝他伸出手去。

  「我相信您,」她說。

  富凱連忙抓住年輕姑娘伸出的手。

  「這麼說,」他補充說,「把那封不幸的信還給我,念也不會認為有任何困難,對不對?」

  「什麼信?」拉瓦利埃爾問。

  富凱又一次用他那雙銳利無比的眼睛察看她。

  同樣天真的相貌,同樣老實的表情。

  「好啦,小姐,」他說,「在這個否認以後,我不得不承認,您用的辦法是世界上最體貼人的辦法,而且如果我對象您這樣寬厚的女人會有什麼懷疑的話,那我自己就木是一個正人君子。」

  「說真的,富凱先生,」拉瓦利埃爾回答,「我感到萬分抱歉,不得不再對您說一遍,您的話我壓根兒就一點不懂」

  「可是,以您的名譽擔保,您真的沒有收到我的任何信件嗎,小姐?」

  「以名譽擔保,沒有收到,」拉瓦利埃爾堅決地說。

  「很好,對我這就夠了,小姐,請允許我再一次向您提出我的忠誠和敬重的保證。」

  接著他鞠完躬就出來找在他家裡等他的阿拉密斯,讓拉瓦利埃爾自己去猜測財政總監是不是瘋了。

  「怎麼樣,」等富凱等得已經不耐煩的阿拉密斯問道,「您對這個得寵的女人感到滿意嗎?」

  「非常滿意,」富凱回答,「這是個非常聰明、非常厚道的女人。」

  「她沒有生氣?」

  「一點也沒有她甚至看上去好象聽不懂。」

  「不懂什麼?」

  「不懂我給她寫過信。」

  「她懂得您的意思以後一定把信還給您了,我猜想她已經還給您了。,

  「根本就沒有還我。」

  「至少您已經證實她把它燒掉了吧?」

  「我親愛的德·埃爾布萊先生,我所答非所問的遊戲已經玩了一個鐘頭,再好玩,我也開始感到玩膩了。請您弄懂我的意思,那個小姑娘假裝不懂我對她說的話,她否認收到任何信,既然她一口否認收到信,那就既不能把信還給我,也不能把它燒掉。」

  「啊!啊!」阿拉密斯不安地說,「您對我說什麼?」

  「我對您說,她在我面前對著老天爺發誓說沒有收到任何信。,

  「啊!這太過分了!您沒有堅持要求?」

  「正相反,我堅特要求過,甚至到了失禮的地步。」

  「她直否認?」

  「一直否認。」

  「她就不曾露出一點馬腳?」

  「不曾露出過。」

  「這麼說,我親愛的,您把我們的信留在她的手裡了?」

  「見鬼!只好如此。」

  「啊!這是個大錯誤。」

  「您,您要是處在我的地位上怎麼辦?」

  「當然不能強迫她,但是這件事叫人擔心,象這樣的一封信可不能讓它留下來,這對我們不利。」

  「啊!這個年輕姑娘很厚道。」

  「如果她真的如此,就應該把您的信還給您。」

  「我對您說她很厚道,我看過她的眼睛,這方面我懂。」

  「那麼,您相信她是真誠的了?」

  「啊!我真心地相信。」

  「好吧,我,我相信我們弄錯了。」

  「怎麼弄錯了?」

  「我相信真象她對您說的那樣,她沒有收到信。」

  「怎麼,沒有收到信?」

  「沒有收到。」

  「您這麼想嗎?……」

  「我想出於一個我們不知道的動機,您的那個人沒有把信送到。」

  富凱打鈴,進來了一個男僕。

  「叫托比來一趟,」富凱說。

  過了一會兒,進來一個小嘴巴,短胳膊、駝背、眼睛東張西望的男人。

  阿拉密斯用他那雙銳利的眼睛望著他。

  「您願意讓我來親自問他嗎?」阿拉密斯問道。

  「您問吧,」富凱說。

  阿拉密斯動了一下打算開口跟這個穿號衣的僕人說話,但是又停了下來。

  「不,」他說,「他會看出我們過分重視他的回答,還是由您來問,我去裝著寫東西。」

  阿拉密斯真的坐到一張桌子邊,背轉過來朝著這個僕人,但是可以從對面的一面鏡子裡看到他的每一個動作和每一道眼光。

  「到這邊來,托比,」富凱說。

  僕人相當堅定地走近一步。

  「我交給你辦的事是怎麼辦的?」富凱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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