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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一


  「對啊,您這樣做很好!多半個小時少半個小時,對您的花邊也不會有什麼影響.請向我保證,您沒有什麼不利於她的話要對我說,即使您要告訴我什麼不利於她的話,也不是您不想說話的原因。」

  「哦!這個可愛的孩子,我以為她純潔得象塊水晶。」

  「您使我太高興了。我不願意在您面前裝得象對情況一無所知。肯定是您向親王府保薦侍從女伴的關於這種保薦,人們甚至還編了一首歌。」

  「您知道,我親愛的朋友,人們對任何事情都在編歌。」

  「您知道這首歌嗎?」

  「不知道,不過您唱給我聽聽吧,我就知道了。」

  「我不能告訴您這首歌是怎樣開頭的,可是我記得這首歌的結尾。」

  「好!這已經不錯了。」

  「侍從女伴的保薦人,

  就是吉什不是別人。」

  「思想貧乏,缺少韻味。」

  「哦,有什麼辦法呢,我親愛的,這既不是莫裡哀的,又不是拉辛①的,而是拉弗雅德②的作品。一個貴族大老爺總不能象個鄉下佬那樣押韻。」

  ①拉辛(1639-1699):法國劇作家。

  ②拉弗雅德(1625-1697):法國元帥。

  「真的,您只記住了結尾那可真遺憾。」

  「等等,等等,第二節的前面兩句我也記起來了。」

  「我聽著。」

  「他在這只大鳥籠裡邊兒,

  放進了蒙塔萊和……」

  「對啊!……和拉瓦利埃爾!」德·吉什大聲說道,尤其是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聖埃尼昂到底想幹什麼!他覺得更不耐煩了。

  「對,對,就是拉瓦利埃爾。您找到韻腳了,我親愛的。」

  「是啊,這個發現真太妙了!」

  「蒙塔萊和拉瓦利埃爾,一點不錯。受您保薦的就是這兩位小姑娘。」

  說完,聖埃尼昂就笑起來了。

  「那麼,您在這首歌裡沒有發現托內一夏朗特小姐嗎?」德·吉什說。

  「是啊,沒有!」

  「那麼,您滿意了?」

  「當然羅,可是我在這裡面找到了蒙塔萊,」聖埃尼昂說,他一面笑個不停。

  「哦,隨便在哪兒您都能找到她的,這是一位非常好動的小姐。」

  「您認識她嗎?」

  「間接的。她是被一個叫做馬利科爾納的人保薦的,而馬利科爾納又是馬尼康保薦的。馬尼康要求我為蒙塔萊在王太弟夫人身邊找一個侍從女伴的差使,為馬利科爾納在王太弟身邊找一個管事的職位,我就代為要求了。您很清楚,我對馬尼康這個傢伙有些偏愛。」

  「而您的要求得到滿足了嗎?」

  「蒙塔萊的事成功了,馬利科爾納的事還沒有定,他還在等著。您要知道的就是這些嗎?」

  「還有那個韻腳。」

  「什麼韻腳?」

  「您找到的那個韻腳。」

  「拉瓦利埃爾嗎?」

  「是的。」

  德·聖埃尼昂又笑了起來,笑得德·吉什很惱火。

  「不錯,」德·吉什說,「是我把她推薦給王太弟夫人的,是這樣的。」

  「唔!唔!晤!」德·聖埃尼昂說。

  「可是,」德·吉什神色極為冷淡地繼續說道,「親愛的伯爵,如果您不拿這個名字開玩笑,我將感到非常高興。拉博姆一勒布朗·德·拉瓦利埃爾是一個十分聰明的人。」

  「十分聰明?」

  「是的。」

  「那麼最近的流言您不知道羅?」聖埃尼昂大聲說。

  「不知道,而且,親愛的伯爵,如果您把這個流言留給您和那些傳播這個流言的人,那您真是幫了我大忙了。」

  「晤!您對這件事這麼認真嗎?」

  「是的,我的一個好朋友愛著拉瓦利埃爾小姐。」

  聖埃尼昂一陣哆嗦。

  「噢!噢!」他說。

  「是的,伯爵,」德·吉什繼續說,「因此,您懂得,您是法國最有禮貌的人,我不能讓我的朋友處於一個可笑的境地。」

  「哦!太妙了。」

  聖埃尼昂咬著自己的手指,心裡有點兒懊惱,也有點兒失望和好奇。

  德·吉什恭敬地向他行了一個禮。

  「您攆我走嗎,」聖埃尼昂說,他非常希望知道他朋友的名字。

  「我沒有攆您,親愛的……我在完成我寫給菲莉絲的詩。」

  「那麼這些詩……」

  「是一首四行詩。您知道,一首四行詩,是神聖的。是嗎?」

  「哦,是啊!」

  「因為一首四行詩總是用四句詩句組成的,我還有三句半沒有寫出來,我需要好好動腦筋。」

  「這是可以理解的。再見,伯爵!」

  「再見!」

  「順便說說……」

  「什麼事?」

  「您有詩才嗎?」

  「有的是。」

  「這三句半詩您明天上午總能寫出來了吧?」

  「我希望如此。」

  「那麼,明兒見。」

  「明兒見,再見!」

  聖埃尼昂不得不就這樣被打發走了,他走開了消失在綠籬後面。

  這場談話已經把德·吉什和聖埃尼昂帶到了遠離宮堡的地方。

  聖埃尼昂一會兒盤算,一會兒吟詩,一會兒沉思,在他跟德·吉什分手時,他已經不知不覺地走到了梅花形花壇的旁邊,再過去就是下房了,巨大的枝葉交叉的金合歡樹和栗樹叢上面蓋了一大片鐵線蓮和爬山虎,在那後面,聳立著一堵圍牆把樹林和下房的院子隔了開來。

  聖埃尼昂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後,就向這些建築物走去,德·吉什朝相反的方向走去。一個回到花壇那兒去,另一個向圍牆走去。

  聖埃尼昂在一個由花楸、丁香、碩大的英國山楂花織成的濃密的穹頂下走著,腳下踩著在黑暗中與苔蘚混在一起的軟軟的沙子。

  他反復考慮著一種他認為相當困難的對策,儘管他已絞盡腦汁,想達到目的,但是拉瓦利埃爾的事他還是一點也沒有打聽到,就象塔勒芒·戴·雷奧①所說的,他已經不知所措了。

  突然傳來一陣竊竊私語聲。這象一種絮絮的耳語,又像是一種夾雜著呼叫的女人的哀怨聲;有吃吃的笑聲,歎息聲,壓抑住的驚叫聲;可是女人的聲音最響。

  聖埃尼昂停下步來想辨明方向,使他大為吃驚的是這些聲音不是從地面傳來的,而是從樹頂上傳來的。

  他彎進一條小徑抬頭一看,發現有一個女人趴在擱在牆上的一把梯子上,正在跟一個爬在樹上的男人起勁地交談著,同時比劃著手勢,男人的身體隱藏在一棵栗樹的陰影之中,只看見他的頭。

  女人在牆內,男人在牆外。

  ①塔勒芒·戴·雷奧:見上冊第698頁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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