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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一


  隨後,國王走近德·拉瓦利埃爾說:

  「您不舒服嗎,小姐?剛才,在花園裡,我甚至還看見您暈了過去。您怎麼會這樣的?」

  「陛下,」可憐的孩子臉無血色,她瑟縮發抖地說,「說真的,我也說不上來。」

  「您走路走得太多了,」國王說,「也許疲勞……」

  「不,陛下,」蒙塔萊搶著代她的朋友回答說,「這不會是因為勞累,因為晚上有一部分時間我們坐在橡樹王下面。」

  「在橡樹王下面?」國王哆嗦著說,「我沒有搞錯,就是這麼回事。」

  他向伯爵投去意味深長的一眼。

  「哦!是的,」聖埃尼昂說,「在橡樹王下面,和托內一夏朗特小姐在一起。」

  「您怎麼知道的?」蒙塔萊問。

  「這很簡單,托內一夏朗特小姐對我說了,我就知道了。」

  「那麼她大概也把德·拉瓦利埃爾暈過去的原因告訴您了吧?」

  「天啊,她對我談到過一隻狼或者是一個強盜,我不太清楚。」

  拉瓦利埃爾兩眼發呆,靜靜地聽看,胸脯一起一伏,由於她聰明過人,她猜到了一部分事實的真相。路易把她這種態度和心情的激動當做是她心有餘悸的表現。

  「什麼也別怕,小姐,」他帶著一種控制不住的開始激動的心情說道,「這只把您嚇了一大跳的狼只不過是一隻兩隻腳的狼。」

  「是一個人!是一個人!」路易絲叫道,「有一個人在那兒偷聽?」

  「啊,小姐,您覺得被偷聽是非常不幸的嗎?您看,您是不是說了一些不能給人聽到的事情?」

  拉瓦利埃爾拍了拍手,又急忙把兩隻手捂在面孔上,她想用這種方法來遮掩她臉上的紅暈。

  「喲!」她問,「以上天的名義,是誰躲在那裡?是誰在聽?」

  國王走上前去,拉住她的一隻手。

  「那是我,小姐,」他說,一面帶著溫和的敬意彎了彎腰,「會不會碰巧是我把您嚇著了?」

  拉瓦利埃爾大叫一聲,她第二次感到全身乏力,她渾身發冷,絕望地呻吟著,直挺挺地跌坐在她的扶手椅上。

  國王正好來得及伸開手臂,以致拉瓦利埃爾覺得半個身子是被他攙扶著的。

  德·托內一夏朗特小姐和蒙塔萊小姐離國王和拉瓦利埃爾兩步遠,她們一動也不動,好象是因為想到了她們和拉瓦利埃爾的談話全嚇呆了,她們甚至沒有想到去幫助她,由於有國王在場,她們感到拘束;國王一條腿跪在地上,攔腰抱著拉瓦利埃爾。

  「您聽到了,陛下?」阿泰娜依絲咕噥著說。

  可是國王不回答,他的眼睛正盯著拉瓦利埃爾似張非張的眼睛看,他握著她垂落下來的手。

  「當然羅!」聖埃尼昂說,他希望托內一夏朗蒂也暈過去,張著雙臂走了過來,「我們連一個字也役有漏掉。」

  可是驕傲的阿泰娜依絲不是就這樣可以暈過去的女人,她對聖埃尼昂狠狠地盯了一眼,接著就逃走了。

  蒙塔萊比較勇敢些,她快步向路易走來,從他手裡把拉瓦利埃爾接了過去,國王因為自己的臉陷在失去知覺的人香噴噴的頭髮裡而感到心慌意亂。

  「太好了,」聖埃尼昂說,「這真是一場奇遇,如果我不第一個把這件事講出去,那我真是太不幸了。」

  國王向他走去,雙手發抖,聲音激動地對他說:「伯爵,一個字也別說。」

  可憐的國王忘了,一個小時以前,他曾經對同一個人作過同樣的叮囑,心裡希望的卻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回事,也就是說,希望這個人嘴巴不緊。

  因此這個叮囑和第一個叮囑一樣,都是說說而已的。

  半個小時以後,楓丹白露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德·拉瓦利埃爾小姐曾經在橡樹王下面跟蒙塔萊和托內一夏朗特談過話,在這場談話裡面,她承認她對國王有愛慕之情。

  大家同時也知道了,國王在表示了因為德·拉瓦利埃爾小姐的情況而引起的擔憂以後,在把這個暈過去的美麗的姑娘接到他懷裡時臉也白了,還揮身發抖。因此在所有朝臣的心目中這件事已經肯定了:剛才洩露出來了當代最驚人的事件;國王陛下愛拉瓦利埃爾小姐,因此,王太弟可以高枕無憂了。

  此外,王大後對這種突然的變化也和別人一樣非常驚奇,她急急忙忙要把這個消息告訴王后和菲力浦·德·奧爾良,同時還可以埋怨他們。不過,她對這兩位有關係的人談這件事時的方式不同。她對她的媳婦是這麼說的:

  「哦,泰萊絲,」她說,「您非難國王完全是您不對:今天有人給了他一個新的情婦;為什麼今天的情婦就比昨天的更重要些,或者是昨天的情婦就比今天的更重要些。」

  在把這場橡樹王下的奇遇講給王太弟聽時,她是這樣說的:

  「我親愛的菲力浦,您這樣嫉妒是不是有些荒謬?國王為這個小拉瓦利埃爾而神魂顛倒是千真萬確的,不要把這件事講給您妻子聽,否則王后馬上會知道的。」

  最後這句知心話立即有了反應。

  王太弟心裡放下了一塊石頭,他得意洋洋地去找他的妻子,因為當時還沒有到半夜,而遊樂會要一直延續到半夜兩點鐘,他就讓她挽著胳膊去散步。

  可是,剛走了幾步,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違背他母親的囑咐。

  「您至少不會把別人講的所有關於國王的事去講給王后聽吧,」他神秘莫測地說。

  「別人在說什麼呢?」王太弟夫人問。

  「說我哥哥突然愛上了一個人,這種熱情是很奇怪的。」

  「愛上了誰?」

  「愛上了那個小拉瓦利埃爾。」

  幸而是在黑夜裡,王太弟夫人還能神態自若地微笑。

  「哦!」她說,「這件事己經有多少時間了?」

  「看來有好幾天了。可是前幾天還不過是些煙,直到今天傍晚才露出火苗。」

  「國王眼光很好,」王太弟夫人說,「我認為這個小姑娘很迷人。」

  「我看您很像是在打哈哈,我親愛的。」

  「我!怎麼會呢?」

  「無論如何,國王這種熱情會使某個人得到幸福,即使那是拉瓦利埃爾。」

  「可是,」親王夫人接著說,「說真的,先生,您這祥說好象看到過我侍從女伴的內心深處。誰對您說過她同意接受國王的熱情了呢?」

  「可是誰又對您說過她不會接受呢?」

  「她愛著布拉熱洛納子爵。」

  「哦!您這麼想嗎?」

  「她還是他的未婚妻。」

  「過去是的。」

  「什麼意思?」

  「可是當有人去向國王要求准許他們結婚時,國王拒絕了。」

  「拒絕了?」

  「是的,儘管這還是王上尊敬的德·拉費爾伯爵提出的要求,國王也拒絕了。您知道,因為拉費爾伯爵在您哥哥複位和另外一些好久以前發生的事情中起過作用,國王對他是非常尊重的。」

  「那麼,這兩位可憐的戀人要等待國王哪天高興改變主意了;他們年輕,他們有的是時間。」

  「哦!我的朋友,」菲力浦也笑著說,「我看您還不知道事情的最奇妙之處。」

  「不知道。」

  「使國王深深受到感動的事。」

  「國王深深受到了感動?」

  「從心底裡受到了感動。」

  「為了什麼事?快說呀!」

  「一場奇遇,簡直不能再浪漫了。」

  「您知道我多麼喜歡聽這一類奇聞,而您卻遲遲不說,讓我等,」親王夫人不耐煩地說。

  「那麼,事情是這樣的……」

  主太弟停頓了一下。

  「我在聽著。」

  「在像樹王下面……您知道橡樹王在哪兒嗎?」

  「這沒關係;您是說,在橡樹王下面嗎?」

  「是這樣的,拉瓦利埃爾小姐以為只有她和她兩個女朋友在場,把她對國王的愛慕之情告訴了她兩個朋友。」

  「哦!」王太弟夫人開始有點兒擔心起來,「她對國王的愛慕之情?」

  「是的。」

  「什麼時候的事情?」

  「一個小時以前。」

  王太弟夫人發抖了。

  「而這種愛慕之情,原來沒有人知道嗎?」

  「沒有人,」

  「甚至連陛下也不知道嗎?」

  「甚至連陛下也不知道。這個小傢伙一直守口如瓶,突然她忍不住了,把她的秘密說了出來。」

  「這件荒唐事,您是從誰那兒知道的?」

  「象大家一樣。」

  「那麼,大家又是從誰那兒知道的?」

  「從拉瓦利埃爾自己那兒,她對她的朋友,蒙塔萊和托內一夏朗特承認了這種愛情。」

  王太弟夫人不做聲了,她突然一使勁,鬆開了她丈夫的手。

  「她是在一個小時以前承認的嗎?」王太弟夫人問。

  「差不多。」

  「那麼國王知道了嗎?」

  「事情正是浪漫在這兒,國王和聖埃尼昂正巧在橡樹王後面,他聽到了這場有趣的談話,連一個字也沒有漏掉。」

  王太弟夫人感到心上給刺了一下。

  「可是在那以後我看到過國王,」她慌亂地說,「他一個字也沒有對我提起。」

  「當然羅!」王太弟說,他天真得就象一個得勝的丈夫,「既然他已經囑咐所有的人別對您講這件事,他自己是絕對不會對您談的。」

  「什麼?」王太弟夫人氣憤地說。

  「我說別人不想給您知道這件事情。」

  「為什麼要瞞我呢?」

  「怕您由於友誼而向王后洩露些什麼,就是為了這個。」

  王太弟夫人低下了腦袋;她受到了嚴重的傷害。

  因此,如果她不見到國王就不會放心。

  因為一個國王總是他國家中最後一個知道別人對他的議論,因為只有情人才不知道別人對他情婦的議論,所以當國王看到王太弟夫人在找他時,他稍許有點不安地向她走過來,但是還是那樣殷勤親切。

  王太弟夫人等國王首先提到拉瓦利埃爾。

  後來,因為他沒有提到,她就問:

  「那個小姑娘呢?」

  「什麼小姑娘?」國王說。

  「拉瓦利埃爾……陛下,您不是跟我說過她失去知覺了嗎?」

  「她情況一直很不好,」國王裝作完全無動於衷的樣子。

  「這就要損害您應該散佈的消息了,陛下。」

  「什麼消息?」

  「您照顧她的消息。」

  「我希望這個消息也散佈出去,」國王心不在焉地說。

  王太弟夫人還在等待,她想知道國王是不是會向她談起橡樹王下的奇遇。

  可是國王一字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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